崇政殿后殿,宣恒帝站在一架屏风后,宫女和太监在替他更衣,换下厚重朝服,穿上轻便金黄色九龙蟒袍。
宣恒帝身宽体胖,换个衣服,仿佛已经有点喘了。
后殿的光线昏暗许多,就好像帝王永远让人看不透的心思。
两个人恭敬站在屏风另一侧,宣恒帝扯了扯衣领说:“给尚书令大人和太子看座。”
“谢陛下!”
“谢父皇!”
外边两人坐好,宣恒帝也坐了下来,小太监蹲在地上给他换靴子。
宣恒帝说:“太子说说,荀千蘅此人,你感觉怎么样?”
太子想了想:“父皇,儿臣觉得,呵呵,不怎么样!从前听人传说,还以为她智勇多谋,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草包,咱们今天的准备,怕是有点多余了!”
“不要信口胡说!你可有根据?”
太子连忙起身拱手:“理由有三:其一,荀千蘅行事飞扬跋扈,言事夸大其词,不懂我朝官制,行为全凭臆断,又不通文墨,言辞粗鄙,实非良将之资;其二,据儿臣了解,她奏折上想要封赏之人,大部分都不是真正在前线带兵的大将,只是些与她私交较好的人而已,并无战功,她如此赏罚不明,任人唯亲,实乃用兵之大忌;其三,不论实际功劳,想一碗水端平,谁都不想得罪,实乃妇人之仁,种种表现,惹人发笑,因此儿臣觉得,荀千蘅不足为患。”
宣恒帝压着两个嘴角,意味不明,又问:“周卿觉得呢?”
周尚书令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老臣同意太子殿下的说法,那信上所说她粮草充实,亦未必属实,但是也不宜放松警惕,我们所看到的这些,说都是荀将军演的戏也不是不可能!无论如何,荀将军确实领兵打败了瞿国进攻,如今在民间声望颇高,老臣倒是觉得,只要她不动,陛下也不急着动,左右她现在人在献都,不如先稳住她,若我们有了切实的证据,再一举拿下她不迟,此刻,攻心为上。”
太子有些不屑,低声咕哝了一声:“要真有本事,也不至于打两年。”
宣恒帝斜了太子一眼:“朕亦同意你二人的说法,但心里总不踏实,周卿可有什么办法,待会召见,朕想再试她一试,若她过关,便暂且不动,若她真的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哪怕她是个草包,也不能再留了!”
“老大人未免也太谨慎了,要我看,就该趁早动手,到时候就说她自己生病了,暴毙而亡,谁还敢多什么嘴?”太子不满意地埋怨道。
“星轶!”宣恒帝喝了一声:“要处置她,一定要有坚实理由,或者先把威扬军的控制权拿下,否则必祸国乱政!你想事情不要太简单了,多虚心向太傅请教!”
太子不敢再说什么。
尚书令拱手道:“陛下,老臣确有一法。”
……
崇政殿偏殿,郎夙夜仍在等,正殿上的人声,能听到一些,但是听不清,不过看见荀千蘅好像同皇上在争执什么,心里焦急。
等许久,终于退朝,荀千蘅也被小太监引领着进入了偏殿。
荀千蘅并未看郎夙夜,自顾自寻了位置坐了下来,不说话。
等偏殿的宫人都撤出去之后,郎夙夜往荀千蘅的方向看了好几眼,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人跟前,挨挨擦擦坐到了荀千蘅身旁的椅子里。
“少帅?”
不应声。
郎夙夜举起右手三根手指:“我真没看!我要是看了天打雷劈!”
荀千蘅仍是不应。
郎夙夜有些急了:“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信我呢?我真的没拆也没看啊!陛下……为难你了?”
荀千蘅清了清嗓子,微微侧头:“书令史为何这么执着于让我信你呢?”
好歹是说话了。
郎夙夜舔了舔嘴唇:“因为你不能杀我。”
这下引起了荀千蘅的注意,她正儿八经地侧过头:“嗯?”
“你不能杀我,有圣旨在,你也不能同我和离,既然已经被死死绑在了一起,你信我是我唯一的出路,我需要你信我,我没有害你。”
郎夙夜目光里盛意拳拳,十分诚恳。
“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据我推断,是趁我还在睡觉没醒的时候,有旁的人来过你的寝室,拆了信,看了信,又装了回去,虽然我现在不知道是谁,但是你细想,有这种可能性吧?”
郎夙夜盯着荀千蘅,虽然她没回话,但是也没有排斥他继续讲下去。
“你如果不信这种可能性,把所有的猜疑都放在我身上,就很有可能错过了一个藏在将军府里的真正的间谍!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后果更严重呢?”
荀千蘅终于了点头:“有一定道理。”郎夙夜刚要松一口气,荀千蘅又说:“但还是排除不了你的嫌疑。”
郎夙夜的一口气被截在了半道。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把那个真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