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夙夜面前,陛下赐酒,应当欣喜,可是这是‘那种酒’,郎夙夜一时有些犹豫。
但小太监一直弯着腰等待,郎夙夜也只能接过来,高举到头顶,再次谢恩。
宣恒帝开心,又拉着两人闲聊了一会,便把人放走了。
荀千蘅又看了一眼刻漏,已经午时三刻了,今日就算逃过了一劫,得赶紧往回跑,要是晚了,怕是孙玉傅就要领兵攻城了。
小太监送俩人出去,走到内城门口,俩人再回身朝着崇政殿的方向行了个礼,等小太监的身影一返回,荀千蘅一瞬间就挺直了腰杆,脸上恢复了往日神气,再也看不见一丝恐惧,两腿自然也不抖了,一只手有力地抓住郎夙夜肩头的衣衫,像拖着一条狗一样,大步往自家马车赶过去,健步如飞。
郎夙夜手里紧紧地抱着酒瓶子,两眼慌乱无匹。
将军府的车夫老吴远远看见了飞奔过来的俩人,赶紧打开车门,荀千蘅行动迅疾如电光,嗖地一声,就把郎夙夜甩到车上去了。
荀千蘅也跟着上了车,还没坐稳,就催促车夫:“老吴!未时之前,要是到不了将军府,提头见我!”
车夫得了号令,大喊一声驾!马鞭已经要把马屁股抽冒烟了。
车上的俩人随着车身颠簸左右摇晃,翻着眼睛瞪对方,还是荀千蘅先开口:“郎大人在陛下面前胆子大得很啊!待会回去就找把刀,把你手剁了!让你再到处乱摸!”
“我……我没有……”郎夙夜此刻低着头,坐立难安,小声回应:“那不是为了救你么……你难道想让陛下知道你在将军府里日日罚我吗?我都不顾私人恩怨——”
“罚得还不够!”荀千蘅目光凛凛。
郎夙夜伸手轻轻拽了一下荀千蘅的衣袖,带着点撒娇语气:“千蘅——权宜之计,你就原谅我一回……而且你……你在陛下面前不也全是假装的么……我还真以为你怕嘞……你这属于欺君之——”
荀千蘅哗地扬起巴掌,郎夙夜赶紧往一边躲,一脸的谄媚:“错了错了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我改……手不能剁,我明日去史书库上值,还得校书呢……”
荀千蘅哼了一声,放下手。
那时已经将近未时,孙玉傅站在将军府门口,一边张望,一边徘徊,手里的信号箭上已经铺了一层汗,身后的申甲则不停地看门前树立着的木杆。
两人心里都打鼓一般,毕竟献都是个陌生的战场,这一仗,他们也十分不想打。
地面上木杆的阴影眼瞅着就要指到未时,孙玉傅再一次举起了响箭,回头望望申甲:“动吧!也许还能救回来!”
申甲低头看了一眼:“再等等,还没到。”
孙玉傅嘿了一声,又快速地踱起步来。
忽听申甲喊了一声:“少帅!”
孙玉傅回头,巷子尽头,是自家马车。
孙玉傅发了疯似的地跑了过去,车夫见到他就知事情不妙,赶紧喊‘吁——’可是还没等马停下,孙玉傅已经跳了上去,一脚就踏碎了车板,马前蹄扬起,嘶鸣一声,马车头往地上倾斜。
车里传来一声喊!
“啊——”
郎夙夜从车里滑了出来,没有人管他,摔在了地上,怀里抱着那瓶御赐的酒却不肯松手,嚎啕大叫。
荀千蘅则翻了个利落的空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孙玉傅和申甲再也控制不住,一前一后扑跪在荀千蘅前后,抱住了荀千蘅的腰。
荀千蘅却豪爽笑了,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
然后扒拉开俩人,阔步往院里走去,大声喊:“老孙!陛下赐酒了!备宴!”
郎夙夜听了这话,手里的酒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