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好了:“回姑娘,米糠只有四斗半,至于重量,更是不足。”
张大骇然:“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五斗米糠,我亲眼所见。”
苏琬却是了然,果然如此,她这几天查账,再对比京中近十年的米价粮价,就感觉到不太对劲。
她拿起他们庄子里的标准斗,拿到张大面前,问他:“你还记得那斗吗?和这相比如何?”
张大接过斗,翻来覆去看看,还是回答:“姑娘,是一样的,都是标准斗。”
苏琬叹气:“你闭上眼,摸着这斗的厚度,再试试!”
张大听话的闭上眼。
李慎打断这无聊的行为:“停停停,张大就是个大老粗,他连棺材板和门板都分辨不出来,你指望他能看出来?”
苏琬也不再勉强,她收回张大手里的斗,继续说起正事:“无论张大感不感受的到,米糠缺斤少两是事实。”
“是。”李慎闭上眼,也开始想办法。
张大还是不太相信:“姑娘,就算斗有问题,那称量出来的又怎么说?”
苏琬拿起称,指着秤杆后面的刻度:“用这种杠杆秤称东西,我们都是看后面的秤砣线挂在哪个刻度上,秤才会平衡,对吧?”
张大点点头,这个他当然知道。
苏琬继续说:“这秤杆后面的刻度又小又密,稍微变得窄一点点,不用太多,每一刻度窄一根头发丝,又当如何?”
传统秤是运用了杠杆原理,选取支点,杠杆两段的长度和重量的乘积相等。
张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这斗和秤杆都有问题,姑娘真聪明。”
邵平问:“姑娘,既然这一个小小佃户都敢缺斤少两,那皇庄平日里将粮食收于米行粮行,怎么无人发现?”
“如果我是米行粮行的管事,皇庄干强买强卖的活计,起码我是不敢说话的。”苏琬回答:“再说人家也没强买强卖,只是缺斤少两了一些。于普通商户而言,对上官府只是亏损一些,便也算不了什么,这叫买路财。”
邵平不由得敬佩起来:“姑娘能以商户之身设想,极其难得。”
苏琬叹气:“虽然我们是查出来了皇庄亏空的原由,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庄和米行粮行,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恐怕没人愿意出岔子。”
“并非如此。”李慎已经想到了办法,他回答:“万一收购皇庄粮食的人,不是商户,而是咱们当今陛下呢?”
苏琬看他:“最近的邸抄,没见哪里要用粮食啊?”
李慎回答:“你今天让张大扮一个家中疾苦又被骗钱的行脚商,我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苏琬挑眉。
李慎轻笑一声,说:“说起来,我一直留意各家官员的后宅和宗族情况,当今的忠勇伯府周家,他们宗族就在北地,忠勇伯常年驻守北地。
北地多风雪,苦寒饥饿都是常事,往年这些时候,忠勇伯都会亲自上了折子陈明情况,而咱们这个皇上,每次为了彰显皇恩浩荡,都会亲自派人,用私库的银子和皇庄的粮食,特意补给周家。算是皇上傍身银子的贴补。”
苏琬也很快反应过来,她也问出这个主意的漏洞:“可是,对忠勇伯家来说,既然是赏赐,就算有些缺斤少两,大约也不会介意。”
苏琬说完,倒是又问了句别的:“上次你说,在齐烨的婚事上,顾昭曾经替你说过话?”
李慎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她现在提起顾昭,但他还是先回答:“是的,顾昭明显是有意与我交好。”
苏琬就放心多了,她说:“既然这样,你想办法让顾昭陪着一起去。”
李慎看向她,眉毛挑起:“你让顾昭陪着一起去?”
苏琬认真地点头:“顾昭为人正直刚硬,他察觉到有缺斤少两的事,哪怕这是皇庄,哪怕这是赏赐,他也一定会追究到底。”
李慎眉心突突。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他确实在想,怎么苏姑娘对顾昭那厮评价还挺高?总不能是顾曦说的?顾曦能有这么聪明?能看透她哥?再说了,苏姑娘和顾昭还没见过面吧?
李慎面上不显:“嗯,我想办法笼络一下顾昭。”
苏琬点点头,继续说起别的:“再说了,这件事如果真做成了,我们还有以后。”
苏琬没有明说,但李慎却也明白苏琬所说的以后——
皇庄是赵家打理,皇庄的缺斤少两一旦牵扯上忠勇伯和顾家,一旦顾昭把这件事闹大,那赵家将会永失忠勇伯和顾家的支持。
这对于李家,对于李皇后,对于二皇子,都是极其难得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