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被西子塞进来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姜颂儿眉头一跳,手指轻轻地摩挲那细密的针脚,心中感叹道:她怎么不知道,眼前人还有这么好的绣工呢。
抿了抿唇,姜颂儿开始旁敲侧击。且听她说道:“西子,此物是哪里来的?”
“嘿嘿,娘娘你肯定想不到,这个东西是内务府的小姐妹给我的!她叫——哎,她叫什么来着?”结结巴巴说不出来,其实西子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两人今天才见了第一面,但已然亲得好似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管她呢,姓名不重要,娘娘只要知道这虽然如今您身处冷宫,但还是有人想着您、念着您就好~”
说着她又亲昵地蹭了蹭姜颂儿的膝盖,做出些小女孩的情态来。但与她那简单直白的脑回路不同,于姜颂儿而言,此事疑点重重。
她没有过多的废话,而是将那荷包放在了桌子上,又从袖子里摸出匕首来,刀尖扎进荷包,划拉一声将此物给完全地剖开。
随着她的动作,那荷包里的填充物涌出来淌了一桌子,虽然姜颂儿看不见,但也能听到刀尖处发出了“嗤”的一声。
而在西子的眼中,则完全是因为,那荷包中的白色粉末,在触碰到桌面未干的水渍时,所释放的一缕白烟。
“这……这是……”她傻愣愣地看着桌子上那个开膛破肚的荷包,不知该作何言语。
“西子,取银针来。”如此嘱咐了一句,姜颂儿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随后那晃动的小身影又来到了她的眼前站定。
摊开的掌心里一凉,正是西子取来的银针。本来她们冷宫是不会有这些东西的,但不知道那暴君凌景铄是发了什么疯,从冷宫离开后就去整顿内务府,还出乎姜颂儿预料的,几乎要将整个内务府给搬到了她的冷宫里来。
其中还格外准备了一盒银针。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将那银针插|进荷包的填充物之中,只听滋滋声顿响,就在小西子目瞪口呆的时候,姜颂儿将银针重新举了起来,只见后者已然在尾部完全变为黑色了。
“天呐!”西子惊呼不断,下意识地倒退,差点被凳子绊得跌倒在地。瞧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根本不晓得自己接过来了个什么东西。
她又听到姜颂儿呢喃似的说道:“这么看来,方才我之所以会感到头晕,也是拜此物所赐了。”
可是,为何只有她会感到不适,而将荷包带来此地,显然和荷包相处时间更久的西子却没有事情呢?姜颂儿就此展开了思考。
她再度想起来了,自己和小西子初见的时候,后者那差点说漏嘴的事情。——西子,只怕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小宫女。
究竟是她伪装得太过高超,连她都被骗过去了,还是西子的心思过于单纯,哪怕身怀绝技也尚不自知?
思来想去,姜颂儿一时没有得到答案。
至于桌子上躺着的那个荷包,开膛破肚一副可怜模样,既然已经确认了它有毒,自然是不该留了,姜颂儿指使西子拿着那东西到后院角落里,点一把火给烧掉。
等到西子回来后,畏畏缩缩的小模样,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了。她就徘徊在姜颂儿的附近,也不敢靠过来,又悄悄地拿视线去偷瞥着眼前人,想要人不去注意都难。
轻叹了一口气,姜颂儿无奈地笑了笑。她伸手招呼小孩似的将西子给唤了过来,和过去一般,令她靠在自己的膝头。
毕竟冷宫之中,如今也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若是真的心生罅隙了的话,往后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
更不用说,姜颂儿还看不见。
她伸手勾起一缕西子的头发,语调轻缓,娓娓道来般地诉说道:
“小西子,你知道吗,有一句话叫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自从我嫁入皇家以来,便一直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着我跌跟头,哪怕我谨慎小心地低调做人,也完全盖不过他们盼着我倒台的情绪。”
说着说着,姜颂儿哽咽了一声,她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痛苦不堪的回忆,随后才又继续往下讲:
“他们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我死在宫里,像如今,我虽然被废了,可还是堵不住他们欲望的火焰,看似平静的后宫禁苑之中,波涛汹涌、惊涛骇浪。使出浑身解数,就像要将我拉进幽冥地狱之中!”
她的话引起西子的一阵战栗,小姑娘听着听着就带入了其中,她感同身受般地,为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瞎子皇后而流眼泪。
“你也看到了,西子,哪怕只是一个小宫女,都可能对我心怀歹意。这个荷包若不是发现得早,若是我稀里糊涂地日日戴在身上,只怕是后果不敢想象……”
会有什么后果呢?无非是她被毒死,魂断深宫,然后让出皇后之位来给其他人抢夺。
但,很不好意思啊,她发现了。而且,她要做的,是杜绝此类现象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