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光从成本的角度去考虑，那洗衣机的单价自然是要高于宫女的。可是，长远地去看，宫女的月俸银子是每个月都要开支的，可洗衣机的制作成本却是只有一次的。”
她说的没有问题，但是皇帝的尊严使得凌景铄不能容忍自己被反驳，他立刻就找出了新的漏洞，攻击着姜颂儿的言论道：“此话不对。就算是洗衣机，后续也需要维护和维修，这便不算钱了吗？”
微微一笑，姜颂儿猜到了凌景铄会逮着这个问题不放，她提了一口气，继续回敬道：“难道宫女太监们便不需要管理的成本了吗？阖宫之中，上上下下，什么掌事、御前、礼教，总管、首领、殿前，等级森严不说，人数冗杂繁多，令人不胜其烦。而这些却还只算是基础成本，并不包括奖赏、惩罚的额外支出。”
说着，姜颂儿一顿，她忽而想起了那个通过西子来陷害自己的小宫女，便针对此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况且，人之本性复杂多变，往往会因为蝇头小利而被蛊惑，进而做出为祸一时的罪过。这些才是真正的不可控因素，也是导致用人成本大幅度上涨的原因啊。”
正如她所说，皇宫之中，最怕的不是有多少张嘴吃饭，而是这些吃饭的人是否是真心向着皇帝。他们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领着双份工资，做着细作的事情，那才是最最令人上火生怒的。
所以姜颂儿的话正中了凌景铄的心思。他通过“偷听”姜颂儿的心声，自然也了解到了那个雀斑小宫女的事情，她陷害姜颂儿不成，而后者又困在冷宫之中，对于报复惩治一事无计可施。虽然被害的并不是自己，可凌景铄也因此而联想到了过去未登基之时，被其他嫔妃和皇子所暗害的事情。
当时的他，遭到了最亲近的奴仆端来的一碗剧毒的粥，若不是失手打翻，只怕是早已一命呜呼！
自从那时开始，他便暗自立志，再也不会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譬如此次整顿内务府，他怎么会是简简单单地为这个瞎子皇后出头呢？更多的考量则是为了肃清其他势力安插|进来的钉子。
那些个吃里扒外的细作，早就该割了脑袋。
他的眸色逐渐冷冽，虽没有言语，可姜颂儿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剩下的话已经组织好，就在嘴边准备说出来。可眼见的，现下这个时机却不怎么好。
——一旦惹怒了这个皇帝，他暴戾的名声可不是虚的。
但……真的便要就此闭嘴吗？姜颂儿犹豫着，犹豫着，双手交叠摞放在小腹之前。本来凌景铄是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漫步行走的，可当谈及用人问题之后，那冷面皇帝便撒开了手。与其陷入争宠的内耗之中，不如自己独美，于是姜颂儿淡淡地收手，听着耳畔的脚步声，与凌景铄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是了，她可是要自己独美的。更何况如今还在冷宫之中，扮演侍卫的皇帝也没有揭开自己的身份，她何必庸人自扰去困住自己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姜颂儿心思澄澈起来，她对于自己先前的人性之利弊话题补上了最后一刀：“半自动洗衣机可绝对不会做叛主谋逆的事情。”
这就是工具的好处啊。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能够制作和使用工具。自古以来，多少先贤研发创造，制造出了利国利民的实用工具，曲辕犁、地动仪、筒车乃至最最常见的纸张，都是便利生活的重要物件儿。无数的实例已经证明了，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搬出那句至理名言，此时的姜颂儿便像沐浴科学圣光的玛利亚，要将睿智播撒向人间。或许她白绸后面的眼睛并不能看见眼前发生了什么，但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来自凌景铄的一抹惊诧之色。
这位万人之上的皇帝还从来没有从嫔妃的口中听过如此言论。若论治世能臣，他的前朝满满当当，若论倾城美人，他的后宫之中也算是数量可观。但能够将此二者完美地结合在一块儿，则必然能够于万千美人能臣之中脱颖而出。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发妻。
凌景铄当真要对姜颂儿刮目相看了。
“皇后娘娘此言，颇具先贤风骨啊。”
他悠悠地吐出如此一句，立刻便听到了姜颂儿摆了摆手道“过誉了过誉了”，面上的笑容还没有落下，身边的小姑娘又下意识地跟了一句道：
“小小薄见，不比凌侍卫观事入微，颇具现实主义考量。”
可当这话落地之后，姜颂儿和凌景铄皆是愣住了。
坏了，怎么把称呼给带出来了？皇帝他还没有揭晓自己的身份啊！对于自己这种差点就帮对方明牌了的行为，姜颂儿那叫一个心生后怕。她到底还是畏惧这个暴戾君主的。
当初信王一事的现场，因为多说了一句话，而牵连自家幼弟被斩的兰答应，她可没有忘记。难道她姜颂儿的宫斗大计还没有出新手村，就要夭折于此了吗？难道她未来的一代宫斗王者，就要殒命于此了吗？
紧张兮兮的姜颂儿小手手扣在一起，连脑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