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宫之中,唯一真正能够做到说一不二的,除了龙椅上的那个男人,估计再没有第二个。自打凌景铄朝姜颂儿打过包票要翻新冷宫之后,这小小一处偏僻的宫殿,再度成为了阖宫之中最热闹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工匠进进出出,搬运完了材料便开始动工,依次修缮冷宫的各个宫殿,看那架势,活像是要修整出这禁苑里最繁华最舒适的一处宫殿来。
两个小太监走在通往冷宫的甬道上,他们负责搬运物料,瞅着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将脑袋凑到了一起,低声交谈了起来:
“你说,这冷宫里住的到底是哪位娘娘,怎么就这么得皇上喜欢呢?”
“你还不知道?住在冷宫里的那位,可是咱们北厉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当年先帝爷亲自赐的婚,出身于西北姜老将军家中,一等一的美人……”
大长串的头衔外加数不清的形容词,听得小太监云里雾里,他挠了挠脑袋,半晌没转过弯儿来的又跟了一句道:“可,这么好的皇后娘娘,怎么就住在冷宫里了呢?”
“啊这……”那位皇后娘娘的忠实拥趸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被同伴的话给噎了好一阵儿,这位拥趸才总算是扒拉出来了一个还算具有合理性的说辞。只见他四周环顾一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才凑过来,对后者低声细语道:
“这就是你眼界儿低了,要不怎么说咱们怎么就是奴才命呢。——你可知道,那些个皇亲贵胄、高门大户,最最忌讳的就是过于高调。咱们皇后娘娘如此雄厚的背景出身,若是再和映月宫里那位似的到处横着走,怕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俗话说得好,‘树大招风’,咱们皇后娘娘这是在藏拙啊!这可是大智慧,你懂个屁啊。”拥趸信誓旦旦地为自己担主分辩,他一边说,还要顺道拉踩一下对家。只不过他确实做得非常谨慎,每当要开口的时候,都要四处看看有没有旁人注意到自己。
当发现还真就有人看向自己的时候,则立刻闭口不言,低着头闷着声儿往前走路,做出一副绝对不像是能办出一点儿坏事的样子来。
靠着这份演技,他成功地瞒过了这一路上的眼线,从而顺利地来到了冷宫附近。就在快要进去的时候,他忽然一伸手,扯住了陪同他前来的小太监,两个人一闪身皆进入了角落里。
他仗着身形高大些,将小太监完全地挡在了阴影之中。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当真是具有压迫感。只是他问出的问题,还真没有那么强的威胁意义。只听他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哪儿个宫里的啊?”
“我……我……”
“结结巴巴嘛呢,有话就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拥趸眉尖一蹙,嘴上说的话挺软,可眸色之中闪过的一分狠厉却不像是深宫里一个小太监能有的神色。看得那小太监心神一哆嗦。
他感觉自己掌心里黏黏糊糊的,哪里敢做隐瞒,赶紧回答道:“我叫小立子,是福熙堂梅美人跟前伺候的。因为梅美人被、被送进思过厅,这才调拨过来帮忙的。”
听了他的回答,那位忠实拥趸发出一声“哦”,还拉着绵长的长腔,好半天,才意味深长地笑着,慢慢松开了手。感到那笼罩着自己的阴影在逐渐散去,小立子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他正要从眼前人的胳膊底下逃出来的时候,那人却冷不丁地再度袭了过来。
被他吓得往墙上一靠就开始吱哇乱叫,小立子两只手缩在胸前哆哆嗦嗦的,就跟霸王龙的迷你版小爪爪似的。看得那拥趸都憋不住压不下嘴角的笑意了。
他眉头一跳,还是摆出一份严肃的模样来,逼近了这位名叫小立子的“同僚”,威胁道:“今天的交谈,跟任何人都不能透露一个字。若是胆敢讲出去一声音儿,”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拍打着小立子的侧脸,“你这张小嘴啊,就不用要了。”
冰冷的话语在脸上轻轻地拍,小立子听得眼皮都不敢抬一个。等他从那战战兢兢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墙角里只剩下自己还在担惊受怕。至于那位威胁者,早已丢失了踪迹。
可小立子哪里敢出去多讲一个字,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了一下裤子,便触碰到了一阵温热……
羞愧难当的小太监捂着脸,沿着墙角一个人哭着跑回了福熙堂。
如果有谁能够听到这位小立子的心声的话,便能够轻易听到这番话语:
呜呜呜,除了福熙堂这片净土之外,禁苑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染缸!可怜他们的梅美人,被陷害进了思过厅,那天杀的夏婷婷,陷害他们梅主子,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
这几日,姜颂儿总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她好像活在什么人的监视之下。
从前虽冷宫清苦难居,但好在无人管无人问的,胜在一个自在。但自打凌景铄让人来翻新修缮冷宫开始,日日前来一批又一批鱼龙混杂的家伙儿,让人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