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门口,陈大总管从下级的嘴里听到了长街上的情况。他端着拂尘,好一会儿没能做出抉择,最终长叹一声。“行了,下去吧。”他挥了挥手呵退下级,等后者走出去几步了,又“哎”了一声将人给叫回来,反复无常的性子让那小太监心里直犯嘀咕。
他没忍住地,小声劝说着眼前人道:“师父,您还不赶紧报给皇帝吗,那边儿两位主儿可是快把头花都给扯破了。”
要是没听见这话还好,陈大总管也就是自己郁闷,可听见这话之后,他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抬起手来就拍了一下眼前人的脑袋。他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陛下日日忧心国事,连后宫都极少踏入,哪里有功夫去处理这等小事。”说着说着,他沉闷地摇了摇头,再度长叹了一口气。
瞧他这个模样,小太监哪里还敢再吭声,闭上嘴后脚底抹油赶紧地跑了个干净。而陈大总管呢,他还在郁闷。不过他郁闷的大部分原因可并不是自己嘴上说的那样冠冕堂皇。
暗自将手揣进袖子里,他一个人思衬着,那娴嫔王亦云是出于什么目的给闹了这么一通?
往日里他们之间着实没少勾结,他也确实没出息,就是图那点儿银子,往仪元殿透露了不少消息。可他也是个趋利避害的人啊,不能眼睁睁把自己往火坑里退吧。要是皇帝一联想,再疑心自己和后妃有了勾结,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故而眉心皱得死紧,陈大总管着实不想趟这汪浑水。但也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养心殿里传来了皇帝的声音,他那冷冽的嗓音犹如一道惊雷,落在陈大总管的耳朵里,愣是让后者两条腿顿时打了阵哆嗦。
乖乖,还是进去吧,要是刻意瞒下这个消息,指不定更加让那年轻皇帝起疑!
进了殿,磕了头,试试谈谈地问着皇帝是怎么个吩咐,陈大总管察言观色着,发觉凌景铄面色如常,不像是揣着怒气的样子。
于是他试探道:“陛下,可是外头的动静吵着您批折子了?”
桌案后的皇帝一听,这是主动递了个话头过来啊,他便也顺势撂了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哎哟哟,夏贵人和娴嫔娘娘啊,这拌了两句嘴,谁承想竟然动起手来。陛下您也知道,夏小主儿那个脾气,哪里是经得起娴嫔娘娘的玩笑的,这不,就在那映月宫外头,打得可激烈了。听说这半个禁苑的人啊可都跑去看热闹去了,方才过来禀告的时候,说是,正打得不可开交呢。”
语言是一门艺术,在陈大总管的发挥下,这场矛盾的重心隐隐指向了一种情形:不撑闹的夏婷婷恼羞成怒,对着高位嫔妃大打出手,还是在自己家门口的“仗势欺人”。
如果王亦云就在附近的话,听了这话,一定要感慨,自己宫里打点给这陈大总管的银子当真是具有极高的性价比。
只不过,皇帝听不见这么多人的心声,他自然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能分析出身边人每一句话里的小九九的。在听罢陈大总管的讲述后,他发出一声轻哼,脑海中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有关他的好贵人,夏婷婷的。她那太傅老爹,仗着自己是文官之首,前两天跑进宫里指手画脚的事情他可还没忘记呢。不过才冷落了她两天,这位千金小姐就耐不住性子,可了劲儿地撒泼了。
不过也好,经由王家那个这么一闹,再加上夏婷婷去冷宫被他那瞎子发妻的一顿折腾,足以让夏婷婷将近疯狂。他接下来的部署,倒是也可以试着提上日程了。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凌景铄转眸对陈大总管说:“走,朕也去看看,两位爱妃究竟是因为何事,竟然能够闹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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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亦云,你得意什么?若论家室,你父亲不过一个区区二品,据说还是当年先帝爷看你爹战场上捡条命不容易,硬是从大头兵给提拔起来的,呵呵。再论相貌,你也不过平平,又有什么资本竟敢和我争?”
“哟哟哟,夏贵人,你这是看自家奴才打不过,恼羞成怒了啊?”气极反笑,王亦云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贬低之词,反倒从战况的角度进行攻击。
两个人吵得是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地好不热闹。
张口还想再吵,却“嘎”一下咬到了舌尖,夏婷婷光洁如新之脑袋瓜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这一个停顿,致使局势完全朝王亦云方面倾斜,后者紧跟紧地又咬上一句“看,戳心窝子了,说不出来了”,径直将夏婷婷给逼上了绝路。
她真是要气炸了。
当冲动彻底地掌控了身体,四肢也就不听使唤了。夏婷婷依循着自己的潜意识,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去,正正地冲着王亦云而去。她的手臂在蓄力,似乎想要将对付自己宫里人的那一套对着眼前的娴嫔也给使出来。
可看穿她的想法,实在是件容易得不得了的事。不说别人,光是王亦云这边的宫女太监,便第一时间靠拢了自家娘娘,其中唐姑姑第一个站出来,面色严厉地照着夏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