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茶,茶来了。”小西子捧着茶盘,低垂着脑袋一副战败了的小鸡仔模样。尤其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脚底下一绊,险些就把那白瓷的茶壶和一应杯盏给晃出摔到了地面上。
“怎的如此惊慌,难道茶盘还烫手不成?”突如其来的训斥,更加搅乱了西子的思绪,她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视线余光里则始终在谨小慎微地观察着眼前的皇帝凌景铄。
是的,骂她的人并不是正主姜颂儿,而是这皇宫里的另一位主子,也是唯一的巨佬——凌景铄。哦对了,还是西子的前主子。
虽然名义上,她算是皇帝的特殊手下,可事实上,在被“教头”送到皇帝面前去领取任务之前,她对于自己这位砸了重金将他们养大的“衣食父母”并没有任何概念。直到她跪在地上,闻到了一股陌生却醒鼻的龙涎香的味道之后,才真正地见识到了,风云楼的主子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他要她进入冷宫,去“贴身伺候”那位视力不佳的皇后娘娘。他还扔给了她一把匕首,要她在合适的时机取了那位无辜娘娘的性命。
作为一个职业技能并不能合格过关的暗卫,自打接了这个任务之后,西子就没有再睡过一个安稳觉。她天天闭上眼睛,就开始新一轮的天人交织——刻在骨子里的服从性要她唯皇帝命是从,试图寻找机会去刺杀姜颂儿。可是朝夕相处的日常,又让她纠结取舍,根本下不去手。
很多时候,等她有意识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不仅没有过试图伤害姜颂儿的行为,更甚者,她还站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去保护这个惹人怜惜的小姑娘!
分明她们是差不多年岁的人,可不知怎的,皇后娘娘的身上总是会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地去靠近、去感受、去信任那令人心安的温暖。
大抵从心底里为某个人折服,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想到这一点后,那来自皇帝的打量目光似乎更加浓烈了,西子深深地垂下了头。她不敢说话,不敢吭声,更不敢让眼前人瞧出自己已经生出了叛变倒戈的心思。
她的老天爷啊,她该怎么办才是?
就在小姑娘提心吊胆个不行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女声。原来是姜颂儿发现自己的小丫鬟久久地没有吭声,这才担忧着开始了询问:“西子,可有烫着吗?我先前就说,这门槛太高,你看,对咱们姑娘家家的多么不友好。”
一句话,将问题的矛盾中心转移到了门槛上,姜颂儿这话题的岔开十分自然,又带着些少女的俏皮,所以,虽然是抱怨之语,却丝毫不会令人心生反感之意。
作为一个有眼力见儿的宫女,要学会适时地顺着杆子往上爬。小西子只是天真单纯一些,却并不傻,她也赶紧对着姜颂儿的话附和肯定道:“娘娘视力不佳,进出堂门的时候要愈发小心才是。”
“嗯嗯。”姜颂儿顺口答应着,又自己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她笑着说道,“茶水可沏好了?捋了一下午毛线,可是口渴死了。”
对于姜颂儿转移话题的心思,凌景铄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也没心思去挑破,毕竟眼前人是他的女人,她的面子,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北厉国女眷的面子。作为这个国家的君主,她是他的皇后,自然也是他的一部分。
有关西子的话题就在不经意间被盖了过去,借着姜颂儿的话音,凌景铄将视线投放到了她的手上,看到了那些令人陌生的丝线。
原来这东西名叫“毛线”。
“前些日子你要我找来羊毛,就是为了做这个东西?”
“哈哈,”红衣女子轻笑起来,秋日的阳光透过头顶浓密的金黄色树叶,轻轻地散落在了她姣好的面颊上,柔和的线条令人心中不由得一动,“是,也不是。”
若是旁人卖关子,凌景铄一定没有这个耐心去陪她们玩游戏。但不知道为何,从眼前这个女子的口中讲出来的所有话语,都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
不论是自己在听到她的心声后,能够轻易确定其心口归一,还是她所展现出来的种种慧思,既有着超脱世俗的奇妙之处,又处处展现出冰雪聪明的女儿性,皆是令人欲罢不能的特质。
于是皇帝在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对姜颂儿问道:“哦?那皇后娘娘究竟要用那些羊毛做什么呢?”他倒是有点儿期待起来了。
谁知眼前人却是捂嘴一笑,并不肯透露半分。她在手中大致整理了那些毛线,唇畔始终盈着温柔的笑。她说:“要给某人准备一件冬日礼物。”
闻声眉毛一挑,可凌景铄转瞬又想起什么,霎时间又蹙了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爽,一对视线也是冰冷得可怕非常。如果不是那声音还保持着方才聊天时候的闲适,姜颂儿一定会被吓得心头一紧。
还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神色忽变,她在听到眼前人问出“要给谁准备礼物”后,再度掩唇一笑,“要给一个特殊的人。”小姑娘说得轻声细语。
她的声音散进了金风之中,竟柔化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