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手慌脚地做什么?不想活了是吗?”凌景铄的话语透露出浓烈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经他这么一吼,小西子直接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她呜呜咽咽地抽噎起来,满口里喊着“陛下恕罪”,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替眼前人掩盖身份的事情。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话之后,年轻帝王的气愤更加突破一层楼,他横眉倒竖,一双视线冰冷地投射到了眼前的小宫女身上,一甩袖子,就喊出了那句经典台词道:“来人!”
此时此刻,叫人来做什么?还能是做什么,这是要将人给拖出去斩了的节奏啊!
可不能让他砍了小西子,姜颂儿满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她当即上前一步,没有过多的纠结,便也直直地跪了下去。那些个膝下有黄金的犹豫全都散为烟尘,对她而言,拯救一条性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又因着视力不佳,所以姜颂儿根本不清楚自己会跪倒在什么地方。可是,哪怕她知道西子刚刚打破了一托盘的茶具,地上估计会散落许多瓷片,锋利得足以划破她的衣衫刺入血肉之中,她却也毫不犹豫。
跪倒在地,意料之中地磕在了破碎的瓷片上。轻声地“嘶”了一下,耳力极佳的凌景铄本能地顺着声源看了过去。等到看清楚那地上暗自流淌出来的深沉的红色,将那一身红裙给渲染的颜色更深,就算是这位冷酷的帝王,也不禁蹙眉,流露出了三分不解与心疼。
他着实没有想到,姜颂儿能够为了这个小宫女做到这一步。
他还听到,她开口了。只听姜颂儿声情并茂地祈求道:“陛下,您看在西子冷宫伺候任劳任怨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尔犯一次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啊。”
“哼,皇后娘娘此话的意思是,朕不该责怪她喽?”其实这句话还算正常,姜颂儿为西子求情也确实是有这个意思,可是当听到后者的心声时,凌景铄却冷不丁地将眉头皱得更深,他狠厉的目光扫过西子,话语更是连着降了好几个调,“难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朕若是责怪了这个小宫女,便是做错了?”
听到他忽然调转了话锋,姜颂儿都愣了。她心说,什么玩意儿啊,孔老夫子的话是该这么理解的吗?眉心紧紧地蹙起,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在众多话术之中找到了合适的辩解词。于是她纠正着凌景铄的话道:“陛下多虑了。臣妾并非此意,而是深知自身过错深重,所以向陛下请罪。若说西子有错,不妨说是臣妾有错。”
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面对绝对的权威之前,要想完完整整的活下去,就得先认错。尤其是她面对的还是封建王朝的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果不其然,听到她将错误拦到自己身上后,凌景铄便发出了一声疑问:“皇后此言何意,你既然说自己有错,又错在何处?”
“臣妾错在,未能对西子施行合适的管教和规劝,御下不严。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西子之错正处在臣妾这个冷宫弃后的身上。因着远居冷宫之中,未能得闻圣听、沐浴清化,所以臣妾未曾恪守作为中宫皇后的本分,亦未曾尽到约束六宫的职责,这才致使手下的宫女所行不当,竟然跌破了茶盏来浪费物资。”
是,是她的错,反正她就是个冷宫弃后,都扔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无人管无人问了,还不许她放飞自我地过两天舒服日子吗?既然如此,规矩不严,没有约束下人,导致手底下的人放松了、犯错了,那也算是有个合适的理由吧?
另外再说了,姜颂儿在自己的言外之意里还透露出来了一点,虽然她嘴上口口声声是“未能得闻圣听、沐浴清化”,但实际意思,不正是在暗戳戳地点着凌景铄——一层层地推上去,她这个皇后出问题,是不是也该责备皇帝约束后宫不严啊?
不就是网上追究责任的锅嘛,既然她能拦到自己的身上,那皇帝也该首当其冲,身先士卒才是!
此时此刻,能够听见她心声的凌景铄,心里那叫一个酸爽。年轻的帝王抬眸看向眼前他那位貌柔恭顺的小皇后,听着那对自己的句句“谴责”,依着常理应该对此大不敬施展暴怒立刻传旨将其赐死才是。可是,为何他却丝毫聚不齐怒气,甚至还隐隐地想要发笑呢?
等到他回过味儿来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勾着嘴角,发出一声轻笑了!
凌景铄:??!他的高贵冷艳凛冽狠绝气质人设该怎么办?
抬起手攥成拳头,搁在嘴角并接连咳嗽,凌景铄试图掩饰自己方才那发自内心的轻笑。他的视线丝毫不晃地落在姜颂儿的身上,后者扬起那巴掌大的小脸,盈盈弱弱的模样,令人心头一颤。
“陛下,”她朱唇轻启,开始进一步的讨饶,“臣妾的冷宫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喝茶,所以,茶具跌破了就跌破了吧。您说呢?”
是,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宫女是跌破了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可是,问题的重点是她跌破了东西吗?难道不是她刻意地做出错事来,就是为了打断了他的思绪吗?他可是皇帝!扰乱圣听、触怒龙颜的事情,他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