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兴致。前世她也经历过陪领导陪客户的大场面,如今真正坐到这个主位上,才发现连吃饭都要她发号施令是有多难。
但再难也得把这顿饭吃下去。她一声大家随意吧,席上所有人才动筷。严如玉心中长叹,只想快速结束这场酷刑盛宴。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真正的酷刑还在后面。
白玉裁和章寺瑾一左一右,却在开席后不约而同的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汤,双手恭敬地推到严如玉面前。
一时间,严如玉安静了。
连下面正在吃东西的人都变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他们三人,又迅速移开,若无其事地吃饭,视线却都时不时地往这瞟。
“这是家母特地命人做的玉珍白鸽汤,益血补气,殿下尝尝可还合口味?”
“阿静说饭前喝汤,胜似良药,我瞧着这桌上的鸽子汤尚可,殿下金口玉食,禽类只喜食鸽子,还请慢用。”
严如玉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一份鸽子汤,她还能吃出两个味道不成?
照理说,今天在章家的主场,她又是特地为了章寺瑾而来,应该给他几分薄面。
但白玉裁的针对并未挑明,若偏袒章寺瑾,反倒落得刻意下乘。
就在严如玉进退维谷之际,芳菲走上前,当着二人的面舀了一碗汤,恭敬地敬给严如玉。
“老奴自幼服侍殿下,殿下只喝老奴手里过的汤。”
严如玉从未觉得芳菲如此亲切可爱过,接过汤便喝了一口。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颇有不信章、白二人之意。
但从芳菲口中说出,分寸却是刚好。
若严如玉来说,便有多疑狠心之嫌,而芳菲说出来,便是忠心护主,谁也不会对她有微词。而且一句话还断绝了二人后面继续布食的风险,她在心里把芳菲夸上了天。
然而这两人还没完。
白玉裁将她眼前的炙羊肉推远了些。
“殿下不喜腥膻,章公子同殿下用膳多日,竟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方才还知道藏着点,现在是直接摆到明面上了。
严如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抽风。
长公主不喜腥膻,但她喜啊!
况且这话确实过分了点,她今天是来做员工关怀的,怎么能让他如此驳章寺瑾的面,当即把那盘炙羊肉拉了回来。
“喜好总有变化,白公子多久没与本宫一同用膳了?”
白玉裁脸色一白,偃旗息鼓。
然而章寺瑾怎会放过他?
早晨还能说是因为自己心胸狭窄产生的误会,但经过这两句交锋,他彻彻底底地确认了,白玉裁就是对他有敌意,在刻意针对他。
他将本就摆在严如玉前面的那盘通花软牛肠推得离她更近些,淡淡一笑。
“前几日和殿下一同用膳时,殿下便说想吃这个。今日母亲让厨房现杀了一头乳羊,骨髓鲜嫩,入口即化,再嵌入牛肠里,炖得酥烂,定合殿下的口味。知道殿下爱吃辛辣,还特地吩咐多放了胡椒。”
严如玉头大,这也是个难搞的。
一番话既表现他和自己关系更近,暗讽白玉裁近来和她说不上话,又说明家里人的重视,用的是最上等的食材,花了心思。
他甚至还听了芳菲的话,没有夹到她的碗里,只是推近了一些,亲近又不失分寸。
严如玉实在不好拒绝,尝了一口。
她第一次觉得男人之间的战争恐怖如斯。她夹在中间左右为男,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吃饭不再多言。
见她面色不虞,章寺瑾也不再挑衅。可余光瞥了一眼,发现白玉裁居然在看着自己,还举起杯对他微微点头,敬了他一杯。
二人相互对视着,各自心怀鬼胎,在对方带着杀意的目光中喝下杯中的酒。
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他们二人的针锋相对,然而最震惊的还属章父章母。
二郎在公主府里过得竟都是这样的日子吗?
他们家二郎在家时谦逊礼让,三个儿子兄友弟恭,从未有过争吵。那白玉裁也曾是温文尔雅的翩翩才子,名冠京城,如今两人居然为了长公主的一个眼神明争暗斗。
活像是……像是后宫里争宠的妃嫔。
章父章母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同时还有对儿子未来深深的担忧。
一顿饭吃得暗流汹涌,严如玉守着满桌的美食味同嚼蜡,快速结束了这场酷刑。
饭后交谈几句,她便要离开,本是给章寺瑾批了假,应该让他多待两天。但她实在需要章寺瑾的帮助,临走时就顺带问了一句。
“可要和我一同回府?”
章寺瑾回头看了一眼父母,说道:“白姑娘医术高超,五郎病情已稳定下来,在下留在家里也是无用,可与公主共同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