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臣,步步为营,良苦用心。”
他颓败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平静的面容,黯然神伤。
她生了一张纯然无害的面容,却有一颗机关算尽的心。
她算计的不仅仅只是江山社稷,还有他的真心。
他险些以为她真的要他的真心。
“臣资质粗陋,不值一提,陛下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周折。”
所有的伪装与谎言都被揭穿,再修补也没有必要。
温容靠向椅背,胸中一口沉闷的气终于卸了下来。
“我是有所图谋,且一再引你深入,可政通人和,位极人臣不也是你想要的吗?我用了一些手段,却没有损害任何人,帮你、帮我都达到了目的,这有什么问题?”
云晏时眸子颤了颤,情绪有些激动。
害怕他从口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温容又提醒道:“若你我之间只有君与臣的关系,你今日还会这样吗?”
他有刹那的怔忪,随即便垂下眼帘,长舒一口气。
“君与臣之间亦有信任与真诚,陛下问臣,那臣也想问问陛下,倘若陛下问心无愧,又为何要避臣不及。”
她躲着他为的是什么,顾潮生明白,云晏时明白,只有温容自己想不明白。
屋内陷入死寂,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屋外碧桃与徐意趴在窗下听墙角。
碧桃反手拍了拍徐意的额头,轻声道:“不是让你想法子逗陛下开心吗?你看她这是开心的样子吗!”
徐意摇了摇头,遗憾道:“我以为陛下见了云大人就会开心的……不过,碧桃姐姐,陛下和云大人在吵什么?什么真心……真情……问心无愧的?”
碧桃白了他一眼,“陛下这是在和云大人打擂台呢。”
“噢!这个我懂,他们都想要对方先承认自己动了真心是吧!”
“就你聪明,主子的事也敢议论,不想活了?”
徐意嘿嘿一笑,“陛下最是亲和,姐姐莫要吓唬我,她方才听你晕倒了,急得脸都白了,虽然平日里陛下嘴上从来不说什么,可心里对姐姐却是万分紧张,由此可见,陛下待咱们是真的用心,真的好,甚至都超过了主子与奴才之间的好!”
不用徐意说,碧桃也知道。
她来到她的身边,本为博一个前程,可两人一同经历了种种,互相扶持着走到今日,温容待自己如何,碧桃心知肚明,她从未因自己出身低贱便看轻,也从未将主仆关系记在心里,而这些是碧桃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
从前自己的前程很重要,可如今,没有什么比温容更重要了。
“欸姐姐,你说最后会不会是陛下先服软了?云大人看起来可固执得很,刀架在脖子上,恐怕都难低一次头。”
碧桃扯了扯唇角,无奈道:“你都说了陛下嘴上从来不说什么,心里却对咱们真心好,要比起嘴硬,云大人未必就是陛下的对手。”
“动了动了!”
徐意趁着碧桃说话的空挡,往窗户里瞄了一眼。
原本各占一方的两人,此时竟凑到了一起。
温容的椅子被拉开,云晏时蹲在她身前,双手扶着椅子扶手,仰着头看她。
“你今天让徐意冒死把我偷出来,就是想要跟我争论个对错输赢的?”
她板着一张脸,眸子里有倦意与烦躁。
云晏时轻轻摇了摇头,“徐意说陛下不开心,臣担心陛下把臣在朝堂上说的违心之言听进去了,反而听不进去臣的真心话。”
“什么真心话?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云晏时一噎,讪讪道:“也不尽然……”
他突然道:”臣昨夜收到的河道图,看了一宿,未曾合眼,寅时便换了朝服入宫。”
温容蹙着眉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便领悟了云晏时的言外之意。
他是说他昨天就已经知道了这是她设好的局,但是他还是来赴约了。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你以江山为谋,社稷为局,邀我赴宴,我知万般用心,可依旧不舍退却。
温容心头一涩,呐呐道:“云晏时,你做人是有点别扭的。”
大张旗鼓的声讨,又婉转地求和。
他到底图什么啊。
云晏时失笑,将不那么滚烫的热茶塞进她的手心里,双手合拢,捧住。
“陛下为人洒脱直爽,那下次要是再有什么不快,不如直接找臣出气?”
温容咬着唇,内心一番争斗后,开口问道:“你那天为什么丢下我自己跑了?”
云晏时一阵愕然,思索了半晌才明白温容说的“那天”究竟是“哪天”。
“我是找来了碧桃他们,将你安置好了才离开的,怎么能算丢下呢,”他顿了顿,“你希望我留下?”
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