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名唤嶷,她们都叫她嶷姐。半路上,马车一个颠簸,施无许摔倒在地,一时没爬起来,被马车拖了一段路。鲜血隔着粗糙布料渗透出来,施无许疼得不断吸气,刚爬起来又被绳子牵得扑倒在地,几块碎石割裂了指甲。嶷仰着头大声地呼喊,让车夫慢一些,车夫听到轿子里传来的声音,原本因为下坡加快的速度有所减缓。
见此,嶷停下步子扶起施无许,喘息着对她说道:“小心些,你受了伤也不会有人给你医治的。”
临近中午才到镇上,彼时她们已经筋疲力尽,手腕上都是血色的麻绳勒痕。
马车一停,她们几个就被推搡着关进了一间破烂的木屋里,嶷喝了一口放在地上的水,才说道:“不用担心,这几日咱们没事的。”
在她的解释下,施无许才明白原来她们这群家破人亡的人被迫成了奴隶,也对,商朝是一个奴隶制达到顶峰的朝代啊。
在这样一个时代,女性成为奴隶其结果可想而知,嶷安抚她道:“就算没被抓过来我们也很难活下去,村子以打猎为生,虽有土地,却并不能解决温饱。施姑娘,你年纪小,倒不用太过担心。”
施无许不知其中缘由,在这破屋子里待了三日,她们就被推上了马车后面的木笼,木笼下面垫了一层稻草,她们挤在一起颠簸了一天一夜终于又到了一个全然陌生却更为繁华的地方,想来是这里的城市了。
马车一停下来,就有一个干瘦的青年男人背着手走近木笼,挑了挑眉毛说道:“这次的还不错,还有个小的,嗯?这个小的怎么是这种头发?”
因为发色,施无许被他揪出去推进另一个木笼,她紧张地看了眼周边的人,在脑海中思量对策。
逃跑肯定是逃不过的,他们这么多人,况且这三天她没吃过一顿饱饭,根本就没什么力气。更何况这是奴隶社会,没有记错的话,商朝就已经有律法了,那定然也会有关于惩治逃跑奴隶的刑罚。
她一进木笼,马车便又动了起来,前方人来人往,看着颇为热闹。迎面走来一个皮肤黝黑的胖男人,他右手紧攥着一根金属做的链子,看颜色像是青铜制品,链子的另一端圈在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污的裸-体男性脖子上。施无许微睁着眼睛看着二人远去,心头却涌起一阵恐慌,她仿佛看到了她今后的样子……
果不其然,马车停到了一个角落便将他们几车人分别关进了几个大笼子里。里面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看到他们进来,神情麻木,就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施无许打量了下她这个笼子里的人,发现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有一个小女孩长了六个手指头,三个是跛子,一个异瞳,两个瞎子,还有一个身形健壮却流着口水的男子。
他们身上又脏又臭,满脸污垢,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骚臭味。他们彼此之间互不交流,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挪动一下屁股,吃喝拉撒全是在这个木笼子里。笼子的角落里摆了几个劣质的陶盆,里面满是污秽,陶盆边缘的稻草上还溅了些许尿液,施无许只看了一眼就不住地干呕。可这笼子虽大,能落脚的地方却并不多,离便盆远些的地方又全被他们占了,她只能尽量站在一个离那个角落远一些的空地,后来实在是站不住,也就妥协了,坐了下来,笼外是啃着羊腿的干瘦奴隶贩子,眼前是麻木绝望的奴隶,而身后则是难以躲避的污秽之地,施无许强忍泪意抱住膝盖闭上了眼睛,或许被买走是最好的出路了,她在心里说道。
可这个笼子里面的人基本上无人问津,嶷她们当天就被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全买走了,用了一布袋的钱币。但施无许知道布袋子里面不是铜钱,或许会是贝壳,她也不太清楚这时候的货币。很快,施无许就饿的没有精力思考去这些事情了,虽然每日太阳下山,奴隶贩子就会打开锁链将角落里的便盆夜壶换掉,再分给他们每人一个暗色面饼,面饼粗糙,干涩中带着些许苦味。可她不想在这木笼子里如厕,每日的面饼她都只吃一口,水也只抿一下润润干裂的嘴唇。
施无许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死亡不过是早晚而已,但她总想着忍一下再忍一下。后来的那几天,她已经没有力气坐着了,只能软软地靠着木笼,饥饿似乎让她的嗅觉也退化了很多,身侧不远就是便盆,可她竟一点臭味也闻不到了。粗糙方形的木栏十分咯人,没靠多久就感到一阵阵闷痛,她只得间或换着姿势倚靠。
那个异瞳小孩有时会看她几眼,无神的眼里流露出几丝不解。若是开始的施无许可能还会试图跟他说说话,但现在她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艰难。每次笼外的奴隶贩子从空隙里递进来几个面饼,施无许都克制着只撕下一小块一口吞掉,剩下的就被其他人瓜分了,他们虽然不理解她的做法,但也乐于多吃一点。
不知过了多少天,经历多少次日晒雨淋,昏昏沉沉的施无许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要死掉了,只等她的身体僵硬,外面的那个奴隶贩子就会叫来两个壮汉抬起她的尸体随意扔在外头的荒地。前几天旁边那个木笼里的一个病死的奴隶就是这样的,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