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齐涵把他的毛呢大衣拢了拢,把怀里的人圈得更紧。
眼眶里的两团泪滑落后,杨思珈没再流泪,只把脸上的眼泪全蹭到齐涵大衣里面那件连帽套头卫衣上,嗡着声音说,“3天不到,信就被我爸翻出来了。我才意识到,或许我的房间每天都在遭受严密搜查。”
“他下手是真的很他妈重,拳打脚踢,把我按在角落里打的那种。美其名曰,‘棍棒教育’,实则就是在发泄和恐吓。嘿。惩罚我的背叛,打碎我脱离他掌控的妄想。”
“得亏除了和他的破烂事,我妈都还算拎得清,发觉苗头不对,连忙装凶冲狠,拦在他面前假打假踹,不然那次我真凉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敢下那么重的手吗?因为二十三中是公立学校,校服不像江华中学那样是英伦风格子裙,是又丑又肥的运动服,只要不打脸,就看不出来,毕竟我也不可能把袖子撩起来让别人看到我身上的伤,青春期,多敏感,多怕丢人啊。”
“我在转到二十三中之后,一整个高一都很安分,一个是真的怕再惹他不顺意又挨打,毕竟真的很疼,挨不起第二次。还有一个,我在提前看高二高三的书。因为我想明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他说我不懂事,说我不要脸,说我是坏种,那索性我就把他指摘我的罪名一一实现给他看看,他有病,我也不能比他差不是。但考虑到后果得我承担,也不能玩太脱,最起码还是得捡个大学读读,找个工作养活养活自己,所以在变坏之前,得把后手留好。”
“按高考成绩来说,我这后手留得还算夯实。毕竟从高二开始,我就没怎么听过课了,全靠作业和考试巩固。”
“可我还是怂,不敢一个人干坏事,还是得找个大哥带我,这样一来,就算被抓到,也是两个人一起完蛋,心里还算有慰藉。”
“我就开始给自己找大哥。”
“我看了日历,选了一个良道吉日,趁着课间上厕所,路过小花园的时候,绕进去看人——大家不都喜欢躲在小花园里抽烟谈恋爱什么的吗,我就去了,一进去,一眼就看到我那个几乎没和我说过话的同桌。戴着耳机吐着烟,一边扒拉着手机和一边和一堆人说笑。我当时看上去波澜不惊,实则心下五雷轰顶,因为她长得很乖,我也没在她身上闻到过什么烟味,没想到,深藏不露。”
“那节课她一回教室,我就跟她套近乎,我说我刚刚路过小花园,看到她在里面了。抽烟的样子挺潇洒的。”
“她就笑着问我,是不是想学。我说想,然后她就开始带着我玩儿了。”
“二十三中是通江区减负减重的示范学校,管理很宽松,每天下午4点半放学,然后六点开始,学校会有2个小时的晚自习,但上不上完全看自己,也没有老师值守。毕竟减负了嘛,就得留足时间给学生去校外补回来。那学校离我家很远,我家在通江区西边,它在东边,都在高新区附近了,每天要坐一个半小时地铁,我就和我爸申请,要留在学校上自习,做完作业温习完功课再回家。我爸那时候因为打我那事怕我记恨他,打完我后对我好了不少,我一说就同意了。”
“我和我同桌每天4点半放学后,在半个小时内做完作业,就开始到处玩,渐渐的我发现,她家里和我家简直天壤之别——她爸妈为了锻炼她管钱的能力,每个月发了工资后,会把钱打到她的卡里,然后开家庭会,让她宣布钱怎么用,就算她说要全部当作她的零花钱用,也没有任何异议。所以她卡里总是躺着好几十万块钱,这种事对于我这种一天严格25块,转学之后周末不准单独出门所以25块也没了的穷逼来说,简直是认知之外的事。”
“她带着我吃香喝辣,网吧电玩城酒吧KTV舞蹈社大大小小的游乐园通通玩了个遍,又拉着我,跟着她新喜欢上的男生在学校后面的广场里学滑板。”
“这种极乐世界一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一个学期,一直到高二下学期开学后不到一个月,我爸去高新区开会。”
“那天他六点开完会,就来学校接我,要带我一起回家。”
“到教室一看,没人。”
“他终于意识到,我一直在耍他。就一路查监控找到我,让人持续盯着我,开车去广场逮我。还抽空在路上买了个单层玻璃杯,灌满热水,进广场后直接把车开到滑板场边上,拎着他的玻璃杯冲进来。西装革履的,脖子上还挂着印着他名字和工作单位的工作牌。”
“我同桌一看他那架势就知道不对劲,急忙喊我,但我戴着耳机,没听到——刚滑上碗池顶,还摇摇晃晃的没站稳,他的玻璃杯就啪一下砸过来,砸到我的头盔上,我被吓了一大跳,脚一抖,踹飞滑板,人也掉到碗池坡底。热水烫了我满脖子满背,碎玻璃扎了我一手的血,还喜提右腿小腿粉碎性骨折,血跟水管炸了似的,从我脚上哗哗哗流下来,没一会儿就在我屁股下面积了一滩,把我校服染得到处都是血。”
“我同桌跳下去想扶我,被我爸震天一句‘你帮她一个试试’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