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丕满脸写着迫不及待,恨不得今晚就可以与容色倾城的佳人入了洞房。
是夜,月色皎白流银,蝉鸣蛙歌不绝于耳,沉浸在淡淡草木花香中的沐月村格外美丽静谧。
伙计于多轻然打开后窗,探出脑袋张望了一番,随后轻捷如猿猴般翻窗而出,飞檐走壁,一路向村北狂奔而去。
陈厨接到消息说大主子在村北要见他问话,于多心里唯觉不妙,额头青筋一直突突直跳。
村北的一棵大柳树下,一辆玄色描暗金色云纹的马车停候多时,车夫见于多来了,抬腿下了车辕,走到几丈外的一棵巨松下,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王上,小的来迟了。”于多来到马车近前,扑通跪倒,语气惶恐不安。
车厢里,车顶四角的夜明珠散发着柔润的水样光芒,赫连晔身着一件玄青色交领常服,神色慵懒地抿着药酒,凌薄的唇瓣艳润炫目,如谪仙一般高冷清贵。
男人声线冷沉无波,“白天,你跟着唐绾妆去青松街的所见所闻,说来听听。”
男人再忙,也没忘了青松街有两条特别招眼的年轻光棍汉,同样招眼的唐绾妆过去做客,会发生什么,男人隐隐地猜测出来十之一二。
胸腔里犹如被塞了一堆乱糟糟的荆棘,一碰就扎心扎肺,碰不得,却也丢不得,情海难填不自知。
于多想了又想,详详细细,无一遗漏地说了一遍,末了,于多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他暗暗念叨,王上千万别生气啊,唐掌柜不想做靖王府平妃,很有自知之明也很聪明,反正有大把的女子甘心情愿做靖王府平妃,王上挑一个不就完事了。
“……唐掌柜从母鸡爪下救了周将领的儿子周铁蛋,他们夫妻感激的不行,有意给唐掌柜牵线搭桥做媒……”于多的这句话犹如魔音入脑,赫连晔刹那烦躁得想一人一马踏平匈奴轻骑营,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沉郁极了,似最冷最静的万丈幽潭,“唐绾妆从鸡爪下救人?”
周祥那三人竟然搞不定一只鸡?
对得起彪悍山匪的出身吗?
唐绾妆又不是从虎口狼爪下救了周祥的儿子,周祥那厮竟然把兄弟推出去报恩,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他们占山为王的,不是最讲究兄弟如手足?
恁地如此毫无义气?
“王上,是。”于多如实禀报,但觉腾腾冷气从马车车厢内呼啸而出,冻得他直打哆嗦,脑子僵掉了似的,说不出太多的话也不敢辩解,唯恐多说多错。
“呵……”赫连晔气极冷笑,心思千转百回,唐绾妆竟然说聘礼免了且厚嫁,好大的饵,而且还是一般男人都愿甘之如饴欣然笑纳的饵。
不过,陈丕和韩峰不是一般男人,那两个进了他眼的男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那般崇拜他,定然有凌云壮志,定然是先立业后成家的大丈夫,定然不会上当咬了唐绾妆那厚嫁的大饵。
就在于多战战兢兢犹如芒刺在背时,一旁的巨松上,一条黑影如鹰隼疾坠落地,这个暗卫大步来到马车近前,恭声道:“王上,小的问了保护唐掌柜的那几个暗卫,他们亲眼看见周将领安排陈将领和韩将领为了唐掌柜决一胜负……”
不等这个暗卫说完,赫连晔冷声打断,“陈丕当场拒绝了是不是?”
脑海中闪过陈丕那张刀削斧雕般有棱有角的脸,赫连晔但觉陈丕应该喜欢那种长得老实本分的姑娘。
唰,赫连晔的脑海间又闪过唐绾妆那张艳绝八荒的脸,自带招蜂引蝶之能,怎么看都不是贤妻良母的路子,唐绾妆走到哪里,身后的爱慕者都趋之若鹜,是个男人都怕被戴了绿帽子,陈丕定然看不上唐绾妆,定然如此。
“王上,所有暗卫都说……亲眼看见陈将领和韩将领为了唐绾妆大打出手,最后陈将领胜出……”暗卫察觉到了赫连晔的不悦,不敢多说。
呼,一股子腥甜气势汹汹地涌上喉间,赫连晔闭眼压下去,冷声吩咐,“撤了所有暗卫……回府!”
如是,赫连晔意兴阑珊而去,来之前,生理层面的双重饥饿令他对唐绾妆甚是想念,唯觉两人之间已然如隔三秋之遥,此刻终是被磋磨得没了兴致,身为天潢贵胄的俊彦翘楚,泼天富贵养出来的凌云自尊不可折。
车厢内,赫连晔闭目养神,思绪起伏,唐绾妆美则美矣,但是品行极为不端,无贤德之至,先有对他始乱终弃,后有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何异于人尽可夫的妓子?
一个不懂慎始善终的女人有什么可眷恋的?
浩渺瀚海中一朵不起眼的云烟而已,任她随风去。
时间不顾人间的一切喜怒哀乐,只管一往直前。
三天后,陈丕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整个人意气风发,带着曹媒婆和精心准备的聘礼,去唐长平家里提亲。
唐绾妆不喜不悲,以礼相待,亲自下厨掌勺,烹饪出来一桌荤素搭配的精致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