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是在郑兴来接季青择的那天下的,很大,但落地即化。
刘顺意死得并不轻松,杜友到刘家时,他还有微弱的气息,送到医院才不治而亡。人或善或恶,但总归对某种窒息的解脱怀着欣喜,可这欣喜里夹杂的她人的苦难是无法衡量的,金兰兰背负了过失杀人的罪名而入狱。
李雨雨原本是没有负担的,可刘家人哭闹辱骂金兰兰时,她才知道医生说如果刘顺意能够提前一两个小时入院是有很大概率可以保住一条命的,如果刘顺意不死,金兰兰不会被判那么多年,李雨雨不知道这些个如果几层真几层假,但只要这个如果存在,她就是‘帮凶’。
杜友把金兰兰之前给的钱让郑兴带走,郑兴不收,杜友就偷偷塞进了季青择的书包里。他后悔让季青择住在自己家了,善行需要的责任远大于人性,一时的疏忽会毁了很多东西,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张素禾的肺病又犯了,她是个悲观的人,刘顺意的死和金兰兰的入狱让她的心谷又跌了一层,整日的烧香拜佛也不能垫高。她联系了李简,让他把李雨雨带回去,不然孩子再大点,他们父女这辈子都不能化了心结。
“我一把年纪了怎么照顾你?难道你要一直赖在杜家?你不是杜家的孩子,不要一直麻烦人家,你有自己的爸爸,有自己的爷爷奶奶,你是李家的孩子,不是我们周家的,也不是杜家的,小秋不是你哥哥,双信也不是你姐姐。”张素禾去学校找了李雨雨,跟她讲了重话。
李雨雨边掉泪边在心里嘀咕:姥姥你也不姓周。
“姥姥以后会每天给你念经祈福的,你答应姥姥回李家去好不好?”
李雨雨想拒绝的,但看到姥姥混沌的双目流出泪时还是哼着鼻子答应了。她打电话给杜秋让他周五不要等自己了,自己回李家住了,杜秋很惊讶,问她怎么回事,她也只说总归是要回去的,杜秋久久没说话,杜友安慰他这只不过是大人对事情正常的考虑,他以后会明白的。
“大人总是强调分寸,年纪越大越是强调,等分寸变成鸿沟就制造矛盾,等矛盾发芽成长就开始回忆过去,接着余生就靠幸福的回忆和痛苦的鸿沟交叉着度过。”
杜秋不明白,他一句也不明白。
李雨雨没回周家的第一个周五晚上,杜秋打电话给她,说周日带她去逛街,但李雨雨说周日要上钢琴课。
“什么时候报的班?”
“今天刚报的。”李雨雨不愿意学的。
杜秋安慰她说:“学学也好,以后去参加比赛好了。”
李雨雨嘴里嘟嘟囔囔:“我坐在钢琴旁就头疼,我想吃棉花糖。”
“那我去你学琴的地方等你下课,到时候买给你。”
“好啊好啊。”
李雨雨的笑声传进杜秋的耳朵里,两人笑哈哈地讲了很久的日常事。
杜友慰藉在心里,这俩孩子的亲近劲他是能理解的,他小时候跟妹妹也是这亲近的,只是后来长大了。
李雨雨在她爸爸那里过得不开心,平日住校也就罢了,等期末考一结束,她就跟姥姥商量着回周家过寒假,被拒绝了。张素禾常日在庙里,家里连钥匙都不留了,杜秋也很久没从周家闻到烟火气了。
期末成绩单下来时,杜秋开心地要在学校走道上跳起来,他居然进了班级前十,像做梦一样。那天回家的路上,他请刘来来去了一家新开的奶茶店,请对方喝了奶茶。
“多亏你给我补习,要不然我还在倒数待着呢,今天你去我家吧,吃火锅,雨雨也会回来。”
刘来来强笑着回答:“好啊。”然后目光呆滞地看着玻璃外的街道。
“不开心吗?你可是全年级第三,虽然不是第一,但也只差1分,争取下次考第一。”杜秋看出他有些低落,还以为是没考第一造成的。
刘来来看着他有些无奈地说:“哪有下次了,我要转学了。”
杜秋有一瞬间晃神,“你才转过来多久,又要转学?”
刘来来双手抱着杯子,感受着奶茶传来的温度,“爸爸说这个大学是他期望了一辈子的地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刘来来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他的父亲早年在学术上犯过错误后一直郁郁不得志,这些年大江南北地调,到现在连个副院长的头衔也没落下,所以他父亲对有些东西很执着,刘来来也只能被这执着牵着走。
“但是你才适应这里,总是转来转去不好吧?”
“我以为这次转回来就能定下来呢,谁知道还是要走。我哥以前就是这样,所以他早早就结了婚安了家,不过他骨子里是支持爸妈的,很佩服他们。”
“那……什么时候走?”
“过完年,到时候要不要去送我?”刘来来苦笑着问。
“好啊。”杜秋回答,“约好了,到时候我去送你。”
“你还要准备礼物。”
“我就说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