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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难怪你独独在我为你起舞的时候突然变得那么激动。”
“原来，你的愿望，是来人间看一场晨曦，以及跳一场人类的华尔兹啊。”
“对，所以，我才缠着族人带我一起来到人间，嘿嘿，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为了追逐梦想而来的哦。我记得，在你给我讲过的童话故事里，这种人叫「梦想家」。”
“其实我有个疑问。”
“什么？”
“你说，人鱼族只有女巫一脉会在离开海水时鱼尾自动化为双腿，而身为普通人鱼的你，需要依靠她的血。在你们从人鱼之巢出发之前，她将自己的血分给了你，你只需要咬破自己的手指就可以鱼尾化人了。那人鱼小姐，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这样做呢？”
“哦？看来你还真的单纯得很呐，人类的小王子。”
“当然是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海潮不停不歇。
在地球这颗巨大且崎岖的球体上，来自月球天体的引力是无法均匀作用的。所以，这颗行星上的水啊，反倒被行星的一颗小小卫星吸引了，跟随它升降起落、阴晴圆缺的规律，也创造出了自己的玄妙舞步。
这便是潮汐。
海浪冲上沙滩，带来流浪的贝壳与海草，离开时又卷走了沙石小蟹。它的每一次吟唱都辗转在胸腔里，起舞于心尖上。
人类的童话只说了深海里住着人鱼，密林中藏着精灵。而他们却从不知，深海里其实真的有人鱼，并且，人鱼心跳的频率跟潮汐起伏的节奏是一样的。
因为人鱼是大海的孩子。祂们虽然存在于四万米以下的深海里，但祂们的心脏自在卵里学会跳动起，便与海浪共生、同潮汐共眠。人鱼在温暖的海里诞生，又在温暖的海里消亡，大海是祂们胎动的子宫，还赐祂们乳汁与巢穴，最终也会成为人鱼的坟墓，将祂们的血肉融于水中，并万物生。
所以，人鱼属于大海。
人鱼喜欢大海。祂们是恋家的。
“我只有这一次鱼尾化人的机会，如果不是值得依靠的人类，那我在失去这次机会后，或许就真的没有任何回家的希望了。对我来说，人类跟海里那些可怕的巨兽并无区别，单单是看到都会浑身颤抖，又如何相信他们呢。变成双腿后我也会跟人类一样，需要空气，并且会在水中溺亡——除非我又变回人鱼。倘若我随便在一个人类眼前变成了人，就算那个人会救我，但等他反应过来时，我可能也被淹死了吧。”
“……所以你，就这样、在人间等了那么长的时间……等一个，或许可以依靠的人类出现？”
“我也只有这种办法了吧。毕竟我很弱，没有足够的力量撞开玻璃。”
“……”
“人鱼来到人间会时间停驻，所以人鱼在人间既不会容颜老去，也无法自然死亡；人鱼在人间对时间的感知，相当于人类的一百倍……你却只能等，等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等一个不一定会存在的人。”
“这五年，对你来说是五百年。”
王子坐在一艘小小的废弃渔船上，声音喑哑，有些模糊：“你已经，离家这么久了。”
他默默抓紧了身上的黑色衣袍，藏不住心底的失落：“对不起，没能更早地、带你离开那里。我，我总是不够勇敢，无论是对自己曾经的朋友，还是对你，我都……缺乏足够的勇气。”
坐在船头的人鱼往身后看了看。
她没急着开口，而是起身，从船头轻轻跳进了船腹。
海边会比其他地方亮得早一些，但现在整个世界都还很昏暗，因为太阳还在奔向海岸线的路上。
虽然以人类的视角来说，在如此昏暗里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轮廓，可人鱼就不是这样的。她至少能看清少年失落的表情，知道他在难过。
她伸手冲王子的脑门弹了弹，得到王子一句下意识的“疼”：“我马上就要回到大海里了，人类的王子。”
人鱼说。
“我将寻回自己的家，而你又如何寻回真正的自己呢？”
海水一涌而上，掩过了心跳声。
王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们吗？”
他没有得到她的正面回答。
火把已经熄了，身为人类的少年只能蜷缩在小船里，听见她又跳下了船。
“王子，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的愿望是让所有国民都能获得幸福，让贫民窟里的孩子不会再因为缺少食物和衣物而哭泣，甚至失去生命。为此，你放弃了去探寻那些平凡、普通的快乐的机会，放弃了跟普通的人相识的机会，因为比起这些，你更需要的是‘强大’‘智慧’，在必要时刻还需要‘冷酷’，直至把自己培养成一个足够优秀的「国王」。”
“这是你在三个月前跟我说的。”
人鱼将裸足踩在冰冷的沙滩上，垂着眼眸踢散一层又一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