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王子，倘若你能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理想而不改变，那你就足够勇敢。”
她突然笑了一声：“因为童话里不是说，追寻梦想的人，都是当之无愧的勇者吗？”
在奔涌不息的潮声里，掺入了一声微小的哭腔：“……人鱼小姐……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恨我们啊。”
人鱼默默咬了咬唇，用力吞了几次喉咙，转过身，不看在拼命擦眼泪的他，借潮汐的歌声藏住自己声音里的异常：“我现在只想回家啦，并且在回家前看一场日出。”
“王子，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回到家还让人感到兴奋，一切的快乐都会因它而更加强烈鲜明，一切的悲伤愤怒也会在它面前烟消云散。我在人类世界已经待了太久太久，久得我……如今只记得回家的路而已了。所以，关于其他的事……我真的不想再去纠结。我很累，我也没有力气。人鱼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理由继续跟这个世界纠缠。每当我……”
“每当我、想，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我都会先回想一遍大海送给我们的安眠曲。然后，然后我就会意识到自己的犹豫：真的要放弃了吗？还没有回到家呢，母亲【大海】还在等我回家，而我也没有用自己的尸骨报答祂。祂当初就是因为清楚我的愿望，才选择将我托举到海面上，将晨曦送给了我，而不是让我迷失在海洋里。因为四万米真的太远了，对普通人鱼来说，远得像一场噩梦。”
“王子——”
王子放下自己咸湿的双手，垂着头又抽噎好一阵，才终于从悲伤里缓了过来，去回应人鱼小姐的呼唤。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抬头、这一睁眼，眼前，忽然就明亮了。
天地初开，混沌消散，第一道破晓的薄薄微光点亮了遥远的海岸线，似一滴水了掉进了无边的火里，于是滴答一声，七彩相融，汪洋大海逐渐变得清晰了。
在她转回身重新看向自己的一刹那，万事万物将以此为起点，在天晓下逐渐苏醒。
世界，都将热闹起来。
“王子，因为你我才懂得了人类的语言，感谢你为我讲了那么多的童话故事，我会带着它们回到人鱼之巢。”
起风了。
“我也感谢你为我的经历而悲伤，感谢你用巨斧为我劈碎了玻璃，感谢你……在这个晚上偷偷带我逃离王宫。”
人鱼用手指轻捻起身上的白裙，轻轻向两侧提起，从容地向面前的人类行了个人类的礼仪。
“我们即将永别，少年。”
风好大。
“所以，跟我好好道别吧。”
一音落，天际泛红，晨曦露面，波澜壮阔。
那一头纯黑的头发啊，在风中恣意起伏。
那一身洁白的长裙啊，在风里不断飘摇。
大海啊，尽情吟唱，唱着归家与思念。
人鱼啊，在此起舞，舞尽漫长的离别。
她的脸。
她的脖子。
她的双腿。
她的裸足。
人类少年揪紧了胸前的衣服，奔涌而出的泪水再次模糊他的视线，却被他顺手拭了去。
“跟我跳一场华尔兹吧，王子。”
人鱼的请求被吞进海潮声里，顺着迭荡的海水被送去天涯海角，被送到晨曦的身边。
王子深深吸了口气，脱下身上的黑袍，利索地从船上跳下来。
他踩着人鱼的步伐，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来到她跟前，红着眼睛露出笑容，看着她。
人鱼踮起脚尖，将手搭在王子的肩上，轻轻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人鱼之吻。
“你知道吗，人鱼的吻，吻向额头，是人鱼的祝福。愿贫民窟的孩子不再流离失所，愿你所有的子民都能拥有幸福。愿你梦想成真，王子。”
“同时，愿、你和公主，都能幸福。”
王子听完，轻轻一笑，在风与晨曦里点点头：“我会的。感谢你的祝福，人鱼小姐。我会让一切成真，让所有人都能拥有幸福，无论是别人，还是我自己。”
他躲了躲眼神，结束了这个话题：“收起来，人鱼小姐其实并不会跳华尔兹吧？若是这样，你可踩在我的脚背上。”
人鱼被他逗笑：“还是不要太得意的好。我承认你跳得很好，但如果太得意忘形，小心一脚摔在沙滩上，啃了一嘴的沙。”
他们说着，一起笑出来，在笑声中握住了对方的手，在海边将手臂搭在对方的身体上。
沉默的对视后，王子说：“那就跟着我的脚步慢慢来吧，人鱼小姐。”
他们将在晨曦下一同起舞。
这是一场告别之舞。虽然没有昂贵华丽的乐器，但是大海和贝壳会为他们歌唱；虽然没有金碧辉煌的舞台，但是天空和沙滩将为他们献上一切；虽然没有成群结队的观众，但是晨曦和微风都会沉醉于他们的舞步。
王子笑出来，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