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半生不熟的女儿代替他懦弱的妻子继续做他情绪的垃圾桶？
还是做他喝醉后那拳头下一声不响唯唯诺诺任打任骂的沙包？
他还是那么天真。
呵，那就来吧。
阮昭将右肩上的书包往上提了提，一步一步地往巷子口走去。
突然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伴着到处晃荡的手机闪光灯——
“祝愿这小子找得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车都打不到？”
“自己没过来......把我丢这里......这混蛋玩意儿我呸！”
“啊啊啊......走回去几点了......老福不得骂死我？”
“天杀的祝愿，以后再也不跟着他找黑网吧了！！！”
路也黑天也黑，有家不能回。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沈衿暮不停地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
毕竟他只是一只家族里的小废物，没有什么高大上的超能力，万一碰上几个流氓混混，他还应付得来，但万一碰上一群......
手机的闪光灯到处晃来晃去，沈衿暮眯着眼睛观察路标。
明明是只长在暗夜里的吸血鬼，偏偏格外地讨厌黑夜。
而灯光突然闪到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右侧的巷子口，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和黑夜融为一体——
“啊——鬼啊！不要过来啊！退！退！退！”
“沈衿暮。”阮昭出声。
他才是鬼。
是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看清楚了盛市一中的校服，沈衿暮紧拧着眉头。
这里是郊区，远离市中心，一向鱼龙混杂，离学校也远，她来这里做什么？
阮昭声音里带了些许迟疑，但还是坦诚地交代：“这里房租便宜。”
沈衿暮不能理解：“那你为什么不去住校？你刚来到新环境里，住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你还可以交到很多好朋友。”
虽然他不了解盛市一中的住宿费，但是肯定贵不到哪里去，安全系数比这里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沈衿暮是真心地在为她着想。
阮昭抿了抿唇：“不想。”
“什么？”少女的声音太小，沈衿暮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不想。”
提到学校住宿，阮昭的声音一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冷戾的眉眼间依稀可见竖起浑身的刺将自己蜷缩在墙角的小刺猬。
沈衿暮忽而觉得面前的少女有点眼熟。
他第一次正经地喊她的名字：“阮昭。”
“我们之前见过吗？”
阮昭握住书包肩带的手紧了一紧，避开他闪着疑惑和探究的目光——
“当然见过。”
“已经在同一个教室坐了一整个下午了，沈同学现在问的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蠢了？”
沈衿暮笑了，放下隔在两人中间的手机闪光灯，一步一步地走近她，他低下头，气息喷洒在阮昭的脖颈旁——
“阮小昭，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语气带着调侃，好像是少年人不经意也不走心的玩笑话，但那深邃的眉眼在月光的浸染下却无端显出些温柔来。
至少落在阮昭的眼里，这样的笑容，只会让她心里的贪念疯涨。
阮昭心脏一紧，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沈衿暮立直了身体，正了正色：“阮昭同学，我是什么病毒吗？”
阮昭摇了摇头，不说话时才乖巧。
沈衿暮叹了口气：“你在哪里住着？我送你。”
阮昭僵了一僵，很快地拒绝道：“不用。”
沈衿暮今天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词儿，偏生还都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
他头一次在阮昭面前显出几分强硬之色来:“不行，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阮昭的嗓子突然有些发涩——
【小哑巴，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他们欺负你怎么办，我要给你撑腰】
【老福说我还能再多留几天，开心吧？】
【有哥陪你，你就偷着乐吧！】
【小哑巴，你赶我走？】
......
稚嫩的声音和此刻那带着担忧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再一抬头时，她应道：“好。”
沈衿暮勾了勾唇角：“走吧，阮小昭。”
“我叫阮昭。”
“好的，阮小昭。”
“......”
“我们会遇上电影里的小混混吗？”
“不会。”
“阮小昭，你怎么这么肯定？你是这里的老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