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对爱德华来说是很特别的一年。
如火的七月电影如愿上映,洛杉矶被无边的热浪席卷,人们的热情却仿佛能盖过夏日。宽大的棕榈叶被炽热的阳光炙烤,投下斑斑驳驳的阴影。
夏天的晴空铺开着绚丽的云霓,空气里人声鼎沸,近海的城市被蔚蓝镶嵌了一道清凉。
她比照着天空的颜色,不厌其烦的用水彩点染着夕阳的颜色,在调色盘里晕开一圈圈波纹。母亲翻看着报纸,父亲在一旁研究他的菜谱。
客厅放着电视的声音,镜头下的少年,身姿挺拔,笑容灿烂,他的每一个回答都极为认真诚恳。
屏幕切换到下一个画面,她起身去调低了音量,在沙发坐下,头一歪就依偎着母亲。
“这是累了还是困了?”母亲合上报纸,拍拍她的头发。
她摇摇头,报纸打开的版面上印着熟悉的人,倏的坐直了身姿,目光扫过炭黑醒目的标题,她用手指捻了捻报纸的一角,一目十行的读过。
两张薄薄的新闻纸轻轻翻过,就是一个少年冰山一角的人生。
她咬唇,望望母亲,母亲温柔的回望她。
*
希琳收好她的证件,隔着十多个桌椅的距离,望向他爱德华单薄的影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的招手。
埃莉诺?托雷斯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儿子,爱德华站在姨妈和舅舅身边,避开了与母亲目光的接触。
天平掌握着武力与和平,情势尚未变得剑拔弩张,然而众目之下,他孤立无援,这样的场面不知还要经历多少次。
白头海雕的标志高高悬挂,好像正义凝固在冰冷的墙面之上。只是她突然很想摸一摸他的头发,那该是柔软温暖的。
多年来饮霜伴雪,不知道月亮的皎洁。而时间非也,偶然升起的火堆,人们靠拢过来,木柴噼啪的响。
少年成功站在了名利的中心,随之而来的波折也显得毫无悬念,他茫然无措的独立在人群中,又好像疏离与世界之外。
年少成名是什么呢?
重利之下,难得有人经得起考验,多数都是闻血而来的蝙蝠。现在谁都“爱”他了,都想要带走他。
火烧完了,一地余烬,人们都已散去。
谁要做信徒,见证黄昏。
他无法真正相信任何人。
听证会行至半程,大人们都去了调解室,今天不过是个开始。爱德华在原地独自站了会儿,抬头看看四周,希琳还在等他。
“希琳。”
步入旁听席,他只是叫她的名字,太多的繁杂心绪无法说出来,只好让心弦绷的紧紧的。
“很累吗。”她往一旁挪了挪,空出一个位子。
他无声的坐下来,低垂着头。
“爱德华,看这里”,她伸出手,用手指比示出一个只有三条边的框,对他笑道,“给你拍一张照片,你要笑一笑啊。”
爱德华失笑,在希琳的“镜头”里留下了一个不太开怀的笑,她觉得有些抱歉,他现在肯定笑不出来啊,这样勉强也太难受了。
“谢谢你,希琳,我现在好多了。”他把头搁在她的肩上,显出些脆弱,和刚才听证席上冷漠寡言的少年判若两人,“谢谢你在这里。”
一点儿也不好。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漫无边际的空旷里,她不敢出声。
这还只是第一场监护听证会,虽然没有媒体记者的长枪短炮,但走漏风声是迟早的事情,外界的声音四起之时,又该如何呢。
目视着前方,目光烁烁,搏击长空的白头鹰,左右各执着橄榄枝和银箭,希琳抿唇在心里默念,你要是真的公正,就让一切快点结束,让他好一点吧。
爱德华闭着眼睛,轻声呢喃。
“希琳,让我靠一会吧。”
“一分钟就好。”
她在心里默念到六十,宽慰般拍拍他的脊背,多一秒钟都没让他等,“我们走吧,你跟我走吧,埃迪。”
*
要怎么形容夏天。
树木繁茂,海风潮潮而过,夏天变得张牙舞爪,我们借一叶荫凉。下阵雨的时候,夏天来的出人意料。没有伞的我们在屋檐下躲雨,闲谈的一个小时,等太阳出来,将眼泪蒸发。
她想带着他逃离,逃出突然发现的无能为力,随便走到某个地方去,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在前面走的又快又急,脸颊升腾起了热气。
可她不是一个习惯逃避的人,这也不是解决的办法,于是她停下来,有些懊恼的抓了把头发,回过头跟他说,“抱歉,我不该这么冲动。”
她拧着眉毛,抬眸瞧他,于是那双眸色浅淡的眼睛也回望过来。
爱德华单手拉住希琳抓头发的手,理理她的额侧碎发,她不喜欢扎头发,夏天也不愿意束起。他指着不远处打着遮阳棚的店铺,问她要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