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喃道,“怎么突然下雨了?”
教堂的钟声穿透夜幕又一次悠悠传来,雨点打在玻璃上,雨水大了,小小的房子好像一叶扁舟漂浮在水雾弥漫的世界里,那一点点灯好像凝聚出另一种场域,凡是踏入内的人都会被温暖,雨水无法侵蚀一分,潮意也不能渗透一丝。
虫鸣声渐起渐落,室内的光线变得晦暗。客厅里点着一豆灯,爷爷在给奶奶翻一本很久之前的书册。
希琳和爱德华在厨房里洗碗,滴落的水珠在水池里飞溅,和雨声混合成一片敲击出夜幕的交响曲,雨点打在玻璃上汇聚成小溪蜿蜒而下。
希琳手里拿着一只骨瓷杯,手背上还粘着泡沫,一会儿探探头,一会儿歪着身子朝客厅看一眼。
爱德华看着希琳,笑着说:“你在想什么呢?”
希琳抬起头,眼中一亮:“我在想,如果一直这样会怎么样?”
爱德华也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圈跳动的光亮,很久没有说话。
“会怎么样呢?”希琳仍旧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回答她,“会变老。”
“就像爷爷奶奶那样吧?”她俏皮的眨眨眼睛。
“嗯。”他低头专注地把盘子上的水渍擦干,“就像爷爷奶奶那样。”
雨点打在窗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用手搅了搅水池里的水,水线徐徐下降,“可我还要继续待在纽约学习工作,明年要申请交换,还想去……”她伸手在半空用手指勾勒了一幅地图。
她的心里有好多渴望,这使得她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青春是一生的黄金时代,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希琳”,爱德华停下手里的活,“我在准备去UYU学电影制作。”
“是吗?”希琳转过身,看着爱德华,她有一点意料之内的惊讶。
“是的,从做演员开始我一直对电影制作很感兴趣,如果说一开始进入这个行业是被推着走的,但我现在的确有了新的方向。”
“很棒的想法”,希琳感到有些意外和惊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这件事情的?”
“大概三、四个月前…”他斟酌着,“或许是更早,在半年前这个念头就开始了。”
半年前她刚收到普瑞特的通知,三个月前他们都在纽约,她带着他去蹭课,教他怎么在图书馆里按编号找书,他们在学院的食堂里吃不好吃的午餐,共看一本教科书,在学校里散步,在画室里画练习作业。
他们什么时候去过UYU?好像没有。
“嗯……”她咬咬唇,“现在你也有比较稳定的片约了,名声也在慢慢累积,在洛杉矶几乎人人都认识你,无论是北美啊还是亚洲,你的粉丝都不少吧。”
“你这么做相当于放掉了现在的一切”,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客观的开始分析,就像一个敬业的职业规划导师,“是什么让你在职业生涯的这一阶段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我难以评判现在我所拥有的是不是一个意外或是偶然”,爱德华很慢很慢地说,“过去的一年我看到你一直在为申请学校的事忙碌,那个样子的你是一点没有犹豫的在为一件事全力以赴,后来你去了纽约读书,我发现自己似乎也有了些想法。”
她的眼中含着微笑,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爱德华受她的感染,语气变得更加慎重,“做演员、拍摄、表演,我已经很幸运了,我遇到了很好的引路人。但是,我一直觉得电影制作是更深层次的艺术表达,它涉及到更多的创作和思考。我想尝试一下,看看自己是否能够在这个领域有所建树。”
“而且…”他的停了下来接着说,“我常常有一种无知的感觉,进一步的,又带了无措,对生活对工作,或者更宽泛的,是对世界,这个感觉促使我想要了解的更多。”
“温格爷爷教我怎么煮咖啡,怎么把空气打进蛋清让它轻盈起来,温格奶奶教会我读三十三个西里尔字母。但是只学俄语,读俄文书是不够的。”他摇摇头,低头叹息般道,“我确越发感到自己无知,我真的、知之甚少。”
说完这些,他的心情变得轻快了许多。
“所以你渴望知识,渴望生活,渴望了解世界”,她抿抿唇,“是吗?”
一个人的世界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一件事、一个人,因为这样会让人变得单调、乏味和无趣。构成一个人的元素和构成这个世界的元素同样复杂,法完全用简单的标签或概念来描述它们。
当我们的世界变得宏达变得广阔,有些原本让我们觉得无比困扰煎熬的事情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世界是那样的广阔无垠,宇宙是那样浩瀚无限,让内心保持着平衡和深度。
“有些事情在我看来就好像是刚和好的面团,没有经过发酵和烘烤,我常常感到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它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努力去理解。”他望着窗外,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