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韩小雨”三个大字。
“什么意思？”我拿着帖子，十分茫然，“合着他们商量来商量去，不投苏不投雷，要来投我？”
白展堂也摸不着头脑，我们俩商讨一阵儿，觉得这个事情凭我们两个做不了主，连忙奉着帖子送到了薛玉手中。
薛玉起先看了两行毫无反应，看完落款，才微笑道：“原来韩三姑也有毛遂自荐的时候。难为她能找上门来。”
我很疑惑：“咱们做生意的，收这么多江湖人干啥？难道韩三姑是个商业奇才，荣姐要留下她做大掌柜的不成？”
薛玉收了帖子，淡淡道：“生意上有我就够了，只是暗街一直缺个代掌人，韩三姑投的正是时机。荣姐如今不在京里，只怕知道以后，不知得喜成什么样儿呢。”
我没明白，连忙追问：“暗街代掌人是怎么意思？暗街也和荣姐有联系么？难道荣姐除了替京官做生意，还干些别的么？”
薛玉眼中闪过一抹错愕，她微微错开目光，似乎是在思索。随即她抬起眼睛，脸上依旧挂着往日里甜蜜的笑意：“原来荣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常丰赌坊下面那条暗街，是她一手建成的么？”
——京城里统共有四条暗街，常丰这条最规矩干净，干净得不像是黑/道上的手笔。
因为那本就不是黑/道中人应有的魄力与实力。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京都的地头蛇要胜过所有地方的土龙。而四条暗街的话事人，也正是京都里的四条蛇头。
“也就是说，”我小心翼翼的，试探发问，“荣姐背后的那些人不甘心只在明道上来钱，还要在暗地里掺和一脚，于是荣姐便被他们拱了出去，做了暗街的主人，京都里的蛇头？”
薛玉这回便只点头，不再微笑了。
我低下头自己扒扯一番，有点儿明白过来：“所以为什么韩三姑要来投荣姐？荣姐走白道，她一贯走黑。就算是冲着蛇头的名号，荣姐替人办事，恐怕也没有口头上那样威风罢？”
薛玉眉眼含笑，显出不多见的赞许：“姑娘是明白人。若将暗街看做地下帮派，荣姐至多不过代掌的傀儡，韩三姑眼力不至如此。明日我写个帖子请她过来，姑娘可以陪着我一起看看，她究竟是何用心。”
我暗暗有些吃惊，薛玉表情不似作假，倒好像是认真要我作陪。我有些难得被认可的激动，但转念一想，连忙招手推辞：“不行不行，我并不是荣姐的部下，我和你一起去考察她算什么？这不是越俎代庖么？”
“这有什么呢，”薛玉轻轻握住我的手腕，柔声细语道，“荣姐不在京中，韩三姑不清楚底细，我只说你是我们二掌柜的，又有何妨呢？”
我知道薛玉是说笑，但还是很开心我地位擢升如此之快，便玩笑回去：“好哇，日后我也不叫你薛姐，只叫你大掌柜，你叫我二掌柜，我们便是荣姐肋下一双助手，还怕什么雷堂主苏楼主？早晚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号，得落到我们头上来呢。”
*
韩三姑第二天果然赴约，只是坚持只与一位主事对话，索性我也没有很放在心上，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照料六合楼生意。
与此同时，白展堂也忽然忙碌起来，整日里昼出夜伏，连白天的说书也给撤下了。我心知多半是狄飞惊给他下达了什么新的任务，有心想要问问他的情况，可他每次回来便即刻拥被高眠。我一直逮不住时机，只得在他屋里留条子，告诉他晚上回来要是有时间，就来敲我的门，我有话要问他。
他并没有做出回复。
直至一个深夜。
三更天。梆子响了第一声。
我的房门被叩响了。
我睡得正香，冷不丁被吵醒，还很不耐烦，瓮声问了一句：“谁啊？”
房门外是熟悉的声音，很短促地回答：“是我。”
我一下子警醒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看见白展堂冷冷的，淡淡的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几分奇怪：“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一条人影倏忽砸了下来。我甚至来不及惊呼，鼻中便突然嗅到一股浓重的气味。
浓重的血腥气。
——便来自倒在我怀里，紧闭双目，面色惨白的白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