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卯时初，天色还暗着，虞竹溪靠坐在榻上，手里翻着哥哥从前在书院带回来的册子。杨柳忙慌推开门进来，烛光随着推门而入的风一颤一颤，又因为关门而平稳下来。
她声音有些颤抖:“小姐、春水没了，方才小厮去看，尸体都凉了……”
她和春水一同被主君买回来，分给了虞竹溪做侍女，虽她知晓春水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但如今春水骤然没了，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榻上人却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眉眼温顺，随意的翻到下一页，话里冷淡:“没了就没了吧。”
虞竹溪惯来喜欢看各类书籍，是以少爷常常搜罗各类书籍册子送过来。
“药？”虞竹溪收起册子，看向杨柳手中端着的海碗。
杨柳把托盘放在桌上，端着海碗到她面前，轻声道:“小姐，这是郎中给你配的药，喝了就没那么疼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她知道自家小姐最是怕苦物，每每喝药都要一番好言相劝。
那海碗里还有热形成的雾霾往上飘，一股淡淡的药味离得近了闻的清楚。虞竹溪靠在榻上，一把端过来，也没用木勺，直接一口灌下，动作甚至有些熟稔。
“小姐？这药不苦？”杨柳接过海碗，吃惊的看着她这番动作，有些不敢置信。
苦吗？自然是苦的。喝惯了也就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她没回答，问道:“杨柳，你可打听了游湖宴我们走后又发生了什么？”
回府时杨柳扶着虞竹溪时她曾告知杨柳去打听游湖宴的事，如今过去半日，也已经打听了七七八八。
“小姐，我们回府后宋小姐和楼小姐两人不甚落了水，当时好多人围在旁边看着，可是丢了好大一番脸。那宋小姐太可恶了，听人说她上岸还一直喊着是小姐把她推下去的，幸好我们走时有好几家公子小姐看见了，不然真是让她攀咬了去。”
“谁把她们捞上来的？”
“听在场的女奴说，是陈家的小公子拿来木棍把她们拉上来的。也是奇怪，在场那么多仆人竟是没一人识水性下去救人。”杨柳心里奇怪小姐为何要这么问，要是她自己在场，定是叫那两人淹死都不下水救。这么想着，却也是老实答。
若是有识水性的在，前生她也不会险些在湖中溺毙了。即使是被人救了，她也染了风寒，在府里躺在榻上月余才好过来，期间还跑出去又受了凉。
想到这，虞竹溪不禁心底好笑。她们特地把所有识水性的人都遣走，如今自己落了水，喝了好些水，也不知会不会长点记性。
既然不准备给她留后路，那便自己受着吧。
至于陈家小公子，上辈子跳水救她的是云复惊。他没去救人？
这倒是有些意外了，不过没去救也好，让她们二人在水中多长长记性。
杨柳拿不定小姐想知道的她有没有带到，手里还拿着海碗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虞竹溪道:“今日是七月初七？”
“是啊，今日七夕呢，善水街那边酉时有春喜楼的头牌游街表演，小姐要去看看吗？”她又想到虞竹溪的腹痛，心下骂了自己一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让提什么偏提！
“不去了，哥哥去巡盐多久了？”
见小姐没生气，杨柳立即应:“三月有余。”
如今的天子尚是先帝，还并不是几年后登基的三皇子谢永烨。二皇子乃中宫嫡出，身份尊贵，哥哥自小拜了皇后母家林丞为师，自小常去宫中，与二皇子一同长大。虞府和皇后一脉，早就绑在了一起，同气连枝。南玄十五年二皇子受封太子，两府好不风光。日后皇后被废，林府被抄，虞府……自也是众矢之的。
此次哥哥与二皇子巡盐，也是顶在众臣眼皮下临时上阵，父亲虽是文臣，但林府却是武将世家，哥哥拜了林丞有武力傍身，此行虽险，却也算是平安归来。
“杨柳，这几日若是有人给我递帖子邀约，以病为由推了吧。你下去吧。”
“是。”杨柳点点头，端上托盘轻轻合上门走了出去。
虞府正屋内，几个双层花几上都摆放着近几日院子里方盛开的茉莉，江水夭喜爱花草，茉莉清香怡人，每年她养的茉莉花开时都要吩咐丫鬟用剪子剪上好几枝茉莉放进瓶里摆上各屋。
屋子里飘着茉莉香，倒是沁人心脾。
主桌上坐着两人，虞砚挺直坐在黄花梨雕花椅上，夹了块茄肉到江水夭碗里，温声道:“夫人多吃点，这茄肉甚软烂入味，你尝尝。”
江水夭没心思管吃食，蹙眉怏怏，“夕夕怎的还不来用膳，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要不我去看看……”
虞砚打断她：“夫人，夕夕往常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现如今才几时？不过是小孩贪睡罢了。”他又夹了两块肉到江水夭碗里，“再者说，大夫不是说了只要好好服药，好生休息，不会出什么事。专心吃饭罢，你身子弱，别夕夕病还未好你又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