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
待猎风缩回持枪的手,晏清姝才看清枪头上静静躺着一小根松针。
她不由得想起了裴凛,她从未见过他耍枪,似乎从来到王府后,裴凛未曾拿过任何武器,刀枪剑戟在北苑校场排的整整齐齐,已经覆满霜雪。
裴凛舞枪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不知怎得,晏清姝突然有些想念裴凛了。
“好枪法!”众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晏清姝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面有刀疤的壮汉拍着手走了过来。
“好久没见过太极枪法,瞧着只有十三招,却暗藏无穷变化。”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猎风,又看向一直未曾说话的晏清姝,忽然道:“犹望银雪。”
晏清姝诧异了一瞬,接道:“快意江南。”
四周寂静无声,那壮汉盯着晏清姝看了很久,宛若盯猎物一般的目光,让晏清姝只觉得汗毛直立。
就在霄云和猎风一前一后护卫在晏清姝身侧后,他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撩袍一跪,对晏清姝施了叩拜大礼:“臣章天仰,参见慧敏太子!”
*
丰隆九年,梁元德帝驾崩于承明殿。
年仅二十一岁的青阳王晏泉登基为帝,史称元狩帝。
然而其登基的头两年,并未更改国号,依旧沿用了丰隆,直到丰隆十一年初秋,元后方氏诞下一女,取名清姝。
程氏虎视眈眈,方氏内部纷乱,西南番兵蠢蠢欲动,内忧外患之际,元狩帝欲遣心腹章天硕前往西南平乱,却遭程氏百般阻挠,甚至以方氏性命相要挟。
元狩帝迫于无奈,改遣范秀去往西南。
“太后当年同时生产,但是男是女臣并不知晓,只是在您出生后的当夜,突然被陛下秘密传入昭仁殿,命臣拌成工匠,由晏氏旁支互送,随廖氏出城。先帝有言,若是在臣死前都无人前来,便无需再守着这个秘密,各自散去寻求生活。”
章天仰独自带着晏清姝三人来到一处地坑院内,轻轻敲响了房门:“衡叔,有人来访。”
“你当年多大?”晏清姝问。
“十岁,没人会在乎一个见天偷鸡摸狗的孩童的去向。”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站在门后,他一双眼睛泛着青白,显然已经瞎了。
“这位是?”
“衡叔,丰隆帝身侧的大太监,当年元狩帝赐姓名元衡,托他送我来的西北。”章天仰介绍道。
“他的眼睛……”
“被太后亲手毒瞎的,因着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晏清姝沉默。
衡叔青白的双瞳顺着声音朝向晏清姝所在的方向,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可是清姝殿下?”
“是我。”
“进来坐吧。”
老人的身形有些佝偻,步履却依旧矫健,清瘦的身形在宽大的衣衫中晃荡,带着久经风霜的羸弱。
屋门被关上,衡叔斟了一杯茶,晏清姝刚要开口询问,对方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吓了晏清姝一跳。
“您这是做什么?”
“老奴有罪,当年中了程氏的调虎离山之计,没能护住元后,令其命陨坤宁宫,实在愧对殿下!”
“这又怎会是您的错?衡叔快起来,如今您既已出宫,便不必再称‘奴’,以‘我’自称便是。”
“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晏清姝笑了笑,道,“我身边的心腹便都是如此自称,衡叔当得。”
这番话又自谦之意,元衡既是父皇信任之人,其忠心定然没有任何问题,能守着这个秘密二十五年之久,晏清姝礼待于他是应该的。
晏清姝扶着衡叔站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后,自己才在他的对面坐下。
衡叔道:“桌案烛台往右转三圈,再往左转五圈,会打开一个暗格,先帝当年嘱托,便藏在暗格之中。”
晏清姝对霄云抬了抬下巴,后者点头领命,走到正北靠墙的桌案前转动烛台。
只听得轰隆一声,西南方向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弹出一块青砖,猎风走过去观察了一下露出的口子,小心翼翼的探手进去,摸出来一封被油纸包裹严密的东西。
这东西只比砖头小上一圈,却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猎风将东西交给晏清姝,晏清姝用匕首将其划开,内里是一叠存凭和一封信。
一封元狩帝的亲笔信。
清姝,见字如晤。
我不知你如今是已登基为帝,还是落于困境寻求故人相助。
我猜想,当元衡将这封信交予你的时候,你已经饱经风霜,不再是被偏宠着的天真小姑娘。
请原谅我写下这封信时的匆忙,此刻你娘正在坤宁宫努力带你来到这个人世,忽闻程氏阴谋的我只能情急之中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