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山位于庆城西北十里外,是一座北朝南的弯月型山脉,山中有一处凹地,因着被山包裹三面,气候与西北不同,颇有些小江南的架势。
只是庆阳多刮西北风,这处山坳反倒不通风,因而弥漫了许多瘴气,所以鲜少有人定居于此,自然也形不成村落。
只有一些穷得活不下去的贫苦人,在此开荒耕种,维持温饱。
晏清姝一身男装打扮,特意将自己化成一位翩翩小郎君,带着猎风和霄云按照廖樊杰给的那张蝉翼宣上写的地址,七拐八拐的进入了山坳的小村子里。
这里其实称不上是个村子,整片旷野只零零散散的盖着六个小院子,每家每户的院子后面都修筑着巨大的窑,此刻正值隆冬,已经封窑,烟囱上干干净净的见不到半点风烟。
村子外开垦的田地里,有位身形精壮的老头正站在坎儿上指挥着一群青壮年翻土,见晏清姝三人骑马而来,蹙眉打量了一番,扬声道:“哪儿滴人?干啥来嘞?”
晏清姝翻身下马,朝那老头拱手道:“老人家,在下晏氏子弟,来见一位故人。”
那老头怀疑的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问到:“女娃?”
晏清姝一愣,她的扮相不说十分像男人,但至少在外微服出巡好几次,也没人发现她是位女子,只以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少爷。
没想到这老人家瞧着老眼昏花,却一眼便瞧出了她的真身。
“是。老人家火眼金睛。”晏清姝不准备瞒着,她摸不准父皇留下的这批人到底是认谁,认她还是认廖樊杰。
老头让他们在田埂边等着,然后叫了个年轻人去报信,之后便没再搭理他们。
晏清姝站在田埂边,看着田地里的青壮年整齐划一的翻着地,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能与这老头套话。
一旁的猎风咦了一声,有些激动道:“银枪游弋翻山海,红梅摇曳定江山!”
站在田埂边的老头霎时看向猎风,眸光犀利:“后生认得章家枪法?”
“真是章家枪法啊?”猎风眨了眨眼,“我师傅叫章天硕,曾是千牛卫大将军,我小时候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练臂力的!”
老头快步走近,上下打量了一番猎风:“你肩头可是有朵烫梅花?”
猎风捂着自己的右肩,有些戒备的看着老头:“有是有,跟你有什么关系?”
烫梅花是师傅在他三岁时烙在他肩膀上的,当时只有小指指甲的一半大,如今,都长得与大拇指指甲盖一半大小了。
老头没有注意到他防备的神色,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喃喃自语道:“竟是硕哥儿养得那孩子,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还没等晏清姝询问,老头冲着田埂呼喝一声,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便扛着三根长杆跑了过来。
直到近前,晏清姝才看清那是一.杆.枪!
枪头乌沉沉,上面镂刻着六瓣莲花图案,竟与澜玉那日所述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花瓣并无着色,不知是何含义。
枪杆一分两截,中间用旋扣衔接,老爷子拿到枪,三下五除二便枪装了起来,手腕一翻,杆身急颤,不怒而威!
“来!试试看!”老头将枪递给猎风,猎风看向晏清姝,眼中带着跃跃欲试。
晏清姝知道猎风是个武痴,看到好枪自然是忍不住想要上手试一试,眼瞧着这老头认识章天硕,想必当年之事章天硕定然也有参与,她有许多秘密需要探究,自然不会反对这个套近乎的机会。
得了殿下准话,猎风接过枪,立刻变得神采飞扬,与平日里的憨憨模样完全不同。
那杆长枪在猎风手中宛若活了一般,时而金龙狂舞,时而猛虎下山,弯直肆意,进退随主。仿佛这杆长枪是猎风的一部分,枪人合一,随性而动!
一旁刨土的青壮年纷纷停下来看着这一幕,他们曾不止一次听说过千牛卫大将军的太极枪法,如今真的见到,不禁心驰神往,随着猎风的动作舞动自己的双臂与步伐。
晏清姝望着这一幕,不由得想起父皇将猎风送去东宫时,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姝儿,章猎性情耿直做不得将军,但他将会是你此后最大的依仗。”
那时候她刚入主东宫不久,发誓要做出一番成绩,对于父皇派下来的猎风并不在意,甚至觉得如此一位七窍有缺的人,又如何能成为她的依仗?
她不需要依仗任何人,她的依仗就是她自己。
如今想来,她似乎误解了父皇的意思,他所说的依仗并非她理解的那样,而是父皇从一开始,就为她留了东山再起的后路!
章天硕、廖老太太……或许还有更多的人牵扯其中,他们隐瞒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因着一位父亲为女儿的筹谋。
突闻猎风一声爆喝,打断了晏清姝的思路。
她寻声而望,只见猎风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飞虹直奔一株金钱松,然而枪头堪堪擦过松枝之间,也未见松枝颤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