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朕的面行凶,简直忤逆!”
一直没有开口,让人几乎忘了存在的谢敏,突然出声:“陛下,臣觉得裴世子的做法并没有错,是突厥人提出的条件太过,且不将我大梁威仪放在眼中,实该得些教训才是。”
谢敏都这般说了,一些原本有些动摇的官员又开始坚定起来,他们皆能从谢敏的言辞中,嗅出血腥的味道。
因着裴凛的突然发难,突厥使臣噤若寒蝉。倒不是怕了这个年轻人,而是想到了那个高坐于马背上,手拿长枪,摇指北方的年轻将军。
那人有着与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模一样的犀利双眼,宛若渴血的饿狼。
谢敏看着裴凛,目光带着一丝审视:“裴世子觉得,这贺兰山该让还是不该让?”
裴凛扫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谢敏,对方面含笑意,却给他一种狡猾狐狸的感觉。
他的目光又落回到突厥使臣身上,沉声道:“以贺兰山以北三十里的措纳河为界,以南所有土地尽归大梁,自喀什起,向东到夏绥的所有界点,皆往北移二十里。”
话音一落,记录的史官停下笔,看向陛下的眼神带着询问。
晏清玄没说话,他不敢说话!
这是多么大胆的言论!就连他的父皇都不敢口出如此狂言!
程渃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裴凛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清河伯其实有些心动,他主管贩马与养马,若是能将贺兰山拿下,他获得的利益将会是巨大的!
但他人微言轻,不敢出声,只能看向陛下。
“陛下,您觉得呢?”清河伯的语气隐隐有些期待。
晏清玄咽了咽口水,目光希翼的看向谢敏:“太傅觉得呢?”
谢敏理了理袖口,神色甚是愉悦,看向裴凛的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欣赏。
他没有肯定或者否定裴凛的话,只告诉史官一句:“将裴世子的话悉数记下!”
*
这场谈判无疾而终,突厥使臣几乎是气急败坏的离开了昭仁殿。
“无知小儿!你可知道这场谈判已经僵持了两日,本来今日便可谈成,被你这般一搅和,全完了!”程渃气哼哼的指着裴凛斥骂,但裴凛压根儿懒得理他,拉住一个小太监询问了去往秀仁宫的路,便一撩衣袍,快步顺阶而下。
“无礼至极!简直无礼至极!”
裴凛刚行至昭仁殿拐角处,便遇到了被小太监从侧门斜坡推出来的谢敏。
他并不想跟此人搭话,便拱了拱手,脚步没停。
然而谢敏却叫住了他。
“裴世子留步。”
裴凛脚步顿住,转过身看向一袭紫色官袍的谢敏,有些警惕的问道:“谢太傅可是有事?”
裴凛的神色变化自然逃不过谢敏的双眼,他笑了笑,说道:“不知公主在庆阳府的这些时日可还安好?”
裴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晏清姝之前的交代仍旧萦绕在他的脑海。
“很好。”
谢敏笑言:“好就行,公主不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她最是随遇而安,也最能稳定自己的情绪,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她什么都在意,因为在意的太多,就顾虑太多,若是她当年愿意舍弃东宫三百属官,今日的皇位必是她来做。”
“可这样的话,她坐不稳,没人会愿意追随一个背信弃义的主君。”裴凛面色平静的看着谢敏,“她是晏清姝,是最最心软的晏清姝,绝不会与别人之前先背叛。”
“好好好。”谢敏连道三个好字,脸上的笑意真诚不少,“谢某行动不便,恐无法拜见殿下,劳烦世子转告殿下,当日谢某答应之事已然办到,请殿下莫要忘了离宫前,答应谢某的事。”
裴凛不明白他在打什么哑谜,但关于晏清姝的秘密他也不会从别人口中探究,只应了一声,便转身要走。
“裴世子!”谢敏道,“不知裴世子可认识狼川将军?”
裴凛的步伐再次停下,但这次他没有回头,只侧过脸,阳光从天顶上照射下来,却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谢太傅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好奇。”
“单单只是好奇?”裴凛不信,“太傅不妨有话直说。”
谢敏便笑一声:“谢某只是觉得,如果今日狼川将军在,突厥人定然会畏惧三分,这谈判自然也就容易许多。”
初春的正午,天上的日头格外的浓烈,苑中的树木已经有了抽芽的迹象。
微暖的风拨弄着廊下的大红灯笼,似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在试探着,试探着……
过了很久,就在谢敏以为裴凛不会回答的时候,半个身子站在殿边阴影下的裴凛突然开口道:“他不会来的,他属于无边的战场,不属于人心的角斗。”
太阳照化了苑中最后一片雪,所有的新芽正欲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