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外头便传来的楚国二皇子遇刺身亡的消息。
这事闹得极大,钟徒明、钟觉仁想封锁消息都来不及,一下午就传遍了京城,连来玄妙观上香的香客都议论纷纷。
不少人拍手叫好,之前因为和谈合约受到了屈辱感,这下终于出了口恶气。
坊间都在传是陛下与太子为了长公主殿下动的手,割地赔偿可以,但是不能惦记我们大梁的长公主,一时间民众兴奋不已,觉得皇位上的人终于硬气了一回。
连早朝上,钟徒明、钟觉仁十分气愤、大骂着要找到凶手的模样,都变成皇帝与太子在演戏给楚国看。
唯有少些知情人明白其中原因,比如钟觉予……
“阮鹤与时归被我派出、离开京城,其他人都是武将出身,想不到那么细。”
钟觉予将毛笔置于笔枕上,双手拿起宣纸,细细瞧着上头的笔迹。
想起自己那群手下,便觉得异常头疼。
大梁原本是武将为先,以军功封侯的人都有六位,大小家族数不胜数,这也是洛家等世家看不上大梁的原因。
但当年先皇两位皇子相争,武将通通下场,各自择主跟随,以至于爆发了后面的郊外之战——两位皇子带领麾下将士进行私斗,最后两两殒命,各家族的武侯、嫡子也有不少折在里头。
因此事,先皇怒极,撤去原本的武侯封赐,连斩数百人,并开始了两朝的抑武重文,尤其是亲眼见证过武将乱国的钟徒明,对武将的打压几乎到了极致,以至于出现后头无人可用,需要长公主亲自带兵的局面。
而武将家族被打压后,要么改学文,要么成为挥霍产业的纨绔子弟,要么就是只懂武的莽夫。
钟觉予当年带着这些人出征,不知道废了多少心力,否则这一群人也不会如此的死心塌地跟着她。
所以说,就算他们有心,也难以在短时间造成那么好的效果。
身后的洛月卿坐在榻上,疑惑道:“那是?”
钟觉予偏头瞧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能闹出那么大阵势的家族不过几个,前几天洛家家主不是被陛下喊进宫了吗?
洛月卿本人却茫然,清亮眼眸瞧着对方,一副完全不懂的模样。
“你看我这幅字如何?”钟觉予将纸递给她。
洛月卿视线落在上头,下意识就念道:“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继而她才反应过来,又抱怨:“我问你事呢,你怎么让我看字?”
钟觉予便笑,又说:“你先说你觉得如何?”
“还行?”洛月卿试探地看着她。
“那就这样,”钟觉予放下纸,然后道:“这些天就这样。”
洛月卿听得不明所以,只能牵住对方的手,可怜兮兮道:“钟谨言你在打什么迷题?”
钟觉予却笑,吻住她唇角。
再过两日,楚国闻皇子死讯,楚国皇
帝大怒,竟在朝廷之上气晕过去,后头经太医针灸,而后才转醒,之前合约就此作废,派兵继续攻打向大梁。
大梁则慌张不已,原本以为的和平很快就被打破,钟徒明只能紧急招兵,并下令让太子做领帅,至于其他将领……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百官有序站立,紫、绯、绿依次往下,唯有龙椅上、跪在中央的钟徒明、钟觉予两父子身穿深浅不同的黄袍,尊贵程度显而易见。
不过他们此刻都面色铁青,像是被文武百官孤立一般。
龙椅上的钟徒明气得站起,怒指向众人,喝道:“我堂堂大梁竟无一人敢迎战吗?!”
他骤然扭头看向另一边,喝道:“徐老将军!”
只见人群之中一白发老翁走出人群,跪下就喊道:“陛下,不是臣不肯,实在是年岁太大,连骑马射箭的能力都没有,哪能随太子殿下出征啊!”
徐老将军是先皇时期就提拔的老臣,当年未跟随大众择主,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这才侥幸保留官职,好端端地留在朝廷
如今岁数大了,平常连主动开口都少,一般都游离在朝廷之外,确实是像无力跟随的样子。
他跪趴在琉璃地砖上,大一号的朝服显得他身材苍老瘦削,几乎可以用枯瘦如柴来形容。
站在他旁边的老将低着脑袋,强压下要翻白眼的冲动,这老家伙这两天的头发还没那么白呢,不知道寻了什么办法,一晚上就白得彻底,还装脚步虚浮,前回和自己比赛骑马的人不知是谁。
“那你孙子……”钟徒明深吸一口气,当然没指望这老头骑马上阵。
徐老将军立马重重磕头,声音竟带着泣声,嚎道:“我可怜的锴儿啊,前两日他心中烦闷,便跑去马球场发泄,结果被人打破了脑袋,血流了一地。”
不愧是历经两代皇帝的老臣,竟哭出了眼泪,与瘦弱模样相称,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