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实验室几千万光年以外的宇宙,昂宿星团里两颗体积相似的星球此刻正在无限靠近,直至完全相叠、重合。
星带的光亮回旋着,环绕着地球。
洛晓视线里的所有一切都正在淡去,成为浮光下的泡沫。
风声,远了。
她脑袋里的奇点炸了。
似乎连带着那形如鬼魅的纪巡,与二月的寒冷,也一起远了…………
待洛晓再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穿着短袖白衬衫与卡其色的校裤,站在高中的操场上,夕阳正悬垂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目之所及,操场上有很多师生,他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伫立,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东亭县多是丘陵地带,这个县的山占地比平原还多。县城一中就坐落在山里,高低错落的教学楼掩映树后,山中草木清香随着她的呼吸进进出出。
操场上的风,吹起了洛晓马尾上蓝色的发带,轻柔地拍打到她的脸颊上。
还活着吗?
回光返照?她想。
还是梦境呢?
可如果是梦,又为什么会有这么真实的嗅觉和触觉。
洛晓的心皱缩成了一个点,噗通,噗通,她明显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难以置信地闭上眼,却听到无比清晰的降旗时播放国歌的声音,还有一些虫鸣。
过了几秒,她再次睁开眼睛。
环视一圈,还是和刚才看到的一样的画面——群山环绕,不远处是一座孔夫子雕像,往里是一条南北走向的主干道,直通尽头的教学楼建筑群。
操场正对面最厚实的那栋楼上立着刷了红漆的校训:忠信崇德,砺学图强。
早晨和傍晚升降旗时,在校师生必须停止一切行动,在原地朝国旗方向行注目礼。这是东亭县一中建校以来长久保持的一项校规。
国歌广播结束,操场上的所有师生不再定格,恢复了正常行走。
周围学生跑跑跳跳,还有篮球咚地一下撞击在篮板上的环境音,在洛晓耳边呈4D环绕,立体和熙攘了起来。
洛晓掐了一把自己,肌肉是有酸胀感的。wok,这也太真了?
她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卡其色校裤的大口袋,指尖触进去,似乎是一团耳机线,还有一个方块状的物体。
洛晓掏出一看……
嗯?
是一只诺基亚5300。
白色的耳机插在上面没有拔掉,凌乱地缩成一团。
这只手机是移盖圆角款式,两边镶着红色的橡胶装饰,有明显使用痕迹,衔接处有一些轻微发黄类似汗渍的东西。
键盘上的w字母的按键颜色和其他字母的灰度有些不同,这是记忆中洛晓在中考结束后维修更换过的一块按键。
洛晓拇指上移,屏幕亮起——
2008年9月12日!!!
星期五。17:01。
手机壁纸是《蜂蜜与四叶草》里的阿久与修。2003年洛晓去书店借阅过这部漫画,她又在2004年时专程去上海“斥巨资”买了它动画版的全套光盘。
此刻这只古董手机里的阿久似乎穿透屏幕,对着洛晓明媚而治愈地大笑。
夕阳的反光使得洛晓在屏幕里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穿着校服的文静少女,清纯柔美,五官轮廓无懈可击。
洛晓心念一动,如果手机里的时间显示没错的话,2008年,那么她正上高一。
高一教室在一楼,操场正对面。
于是洛晓轻盈地往高一二班飞奔而去,她头上的蓝色发带再次在风中翻飞。对面有几个不认识的男生在看她。
洛晓跨过银灰色金属皮制作的教室门,气息未定。她扫了一圈,在寻找自己的座位。
他们班的座位是一列一列每周调换的,并不固定。洛晓花了五秒才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找到她自己的座位。
是略显凌乱的书桌,练习册一本一本叠得很高,有一支0.35毫米的中性笔忘记盖上了笔盖子。
她站在座位前打开课本,每本书的封页上都有她自己的名字。张骞和祖冲之被她多画了几笔胡子,书册打开来还有些湿润纸张和印刷墨水的味道。
这时,走过来一个扎超高马尾的修长少女,她身高大概171,没有刘海,露着长痘的额头,伸手递过来三张花花绿绿的东西。
洛晓认出来了,这是她高中同学兼宿舍室友黄孟圆。她高中住校。
黄孟圆对她说:“喏,洛晓,还你的饭票。”
还?
这是什么时候借出去的?
洛晓迟疑了。
她伸手接过来,只见这三张塑料合成票,上面印着3元与5元与2元。它们饱和度很高,各有各的颜色,看起来保护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