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染的血腥越重,元星洲眼尾处晕染的那一抹红色杀意便越浓,从万顷镜湖畔到水汽缭绕的草地,沙沙风声与剑啸刮耳噪动,人的胸膜处亦狂乱鼓动。
所有人呼吸声开始沉重了起来,一波接一波的人冲上去,远射近攻,却始终拿不下元星洲。
这时,有人察觉到元星洲无论如何动作,都始终小心保护着身后背着之人时,便灵机一动,当即大声建议道:“攻击他身上的人!那是他的弱点!”
陌野闻声,一眼犀利看过去:“谁敢!”
这一声刚吼完,他就急喘了起来,咳嗽不止。
“陌副官,这元星洲此番身手,我们若不想个办法,根本没办法将其拿下,再则如此下去,我军将损失惨重啊。”将领在一庞急切道。
陌野努力止制住胸膛内翻涌的气血,咬牙道:“他是人,又不是铁铸的,他终究会有体力耗尽之时,谁敢动郑曲尺一下试试!”
陌野之前的确怒极失智,几度挫伤郑曲尺,只为想看她狼狈求饶的样子,他自知郑曲尺此时伤势不浅,若真他们再对她暗下狠手,便真会要了她的命。
他始终还是想将她活着带离邺国,而非得来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见陌野对邺军那贼妇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将领心下一横,当机立断道:“陌副官,我军已然在邺军这遭受了重大伤亡,万不可再白白牺牲,你若觉得本将做错了,那便等我们杀了元星洲,灭了邺军后,小的便自刎于你面前谢罪!”
如此说完,他便将陌野交于其它人看护,命令全体巨鹿军改变策略,将攻击目标全都对准昏迷中的郑曲尺。
“你——咳嗽……”
陌野在水下被元星洲那一脚踹得着实不轻,内腑一阵气窒绞痛,血腥气一直上涌,导致他气息紊乱,无法大声说话,是以根本没办法喝停这一场杀戮。
元星洲手上那一柄银霜剑已然染红了,他转过头,风吹过他散落下来的一缕鬓发,抚过那一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幽瞑瞳仁,然而他的嘴角却似噬血的镰刀般极尽愉悦的弯起。
水草荡有一种白杆草,长出来的花类似蒲公英,一碰就会飞散出结絮,经他们践踏与推倒,漫天的絮飞,再经由鲜血喷溅其上,仿佛就跟下了一场白絮雪雨,霜降凛寒。
巨鹿军的动向,元星洲瞧得一清二楚,见他们打算改变策略,对他身后的郑曲尺出手,元星洲闪剑回挡,如此一来,身前便没了及时防备,受中一刀。
“他真的为了护着后面之人,没有防护了!”
“快,专挑他弱点——”
元星洲哪能不知一旦郑曲尺被盯上,他便相当于罩门大开,任人拿捏。
他朝后一挥,扫落一片,然而飞射而来的赤血暗器却难以避开,于是他飞速跳跃而起,踩在了一个巨鹿军的头顶,脚下一个扭转,底下人的脖颈便顺势断了。
周边一片巨鹿军更因元星洲以力借力,将赤血暗器以其身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番颠簸碰撞,再加上周边嘈杂的人声,叫郑曲尺悠悠转醒过来。
郑曲尺刚从昏迷中恢复了意识,当她看到元星洲正背着她与一群巨鹿军作战,便深知他这样做有多危险。
她不愿成为负累,更不想他因她而遭难,于是便虚弱又坚定道:“放我下来……”
元星洲听到她的声音时,还恍惚了一下,而后在确认她当真清醒时,他当即厉声道:“闭上眼睛。”
“为……”
“本殿叫你闭上便闭上!”
郑曲尺被他疾言厉色喝得一怔,以为是一件什么重要的大事,当即便乖乖闭上了眼睛。
“我、我闭上了。”
在确定她瞧不见由他一手制造出来的血雨腥风后,元星洲才缓和下神色:“你所提的要求,本殿样样都答应了,唯独这一件不行。”
郑曲尺虽然瞧不见了,但她耳朵很灵,是以能够听到周身不断挥来的凌厉凶悍利刃,这表示巨鹿军一刻未停下攻势。
“我腿受了伤,手也受了伤,既帮不了你,也无法逃跑,带着我只会是一件拖累。”她干涩没有血色的双唇吐出极为冷静的语话。
元星洲听她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游说着自己撇下她独自逃离,他喉结滚动,几经用力才将怒意咽下,然后失笑柔声相问:“郑曲尺,你究竟有没有心啊?”
郑曲尺一震,双唇死死抿紧。
她忆起了在水中,他是如何奋不顾身来救她的场景,他独自闯入巨鹿军中,不带一兵一卒,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傲慢自信,只能是他抛下一切拼命赶来,才能够堪堪在她殒命前,将她救下。
他之重情、重义,皆让她心情沉重与歉疚,她这人宁愿别人欠她,都不愿意欠别人的。
更因如此,她不想他受她所累。
“我有……但是元星洲,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郑曲尺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