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安登基已有月余,宫中风声却日渐紧张起来。
“小姐,听说……这两日陛下愈发忙了起来,连二小姐那里都许久未曾去了呢。”连翘边拧了帕子道。
“哦?”林怀玉抬抬眼,接了帕子。示意连翘继续说下去。
按道理来说,登基之初最忙乱之时已然过去,此时该是逐步踏入正轨的时候,为何……
连翘附耳道:“听说,是定王爷称病告假,军中事务一时没人接手,有些乱了分寸。”
沈存泽这是在替她出气吗?
沈存泽可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幼弟,新帝沈翊安的小叔叔。辈分虽高,却只比沈翊安大一岁,如今全盘手掌北境军务,近来又拿下卢氏一族十万大军和卢国公一家。出身高贵,手握重兵,战功显赫,这不就是是标准的功高盖主吗,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不过……
林怀玉转念一想,也该把沈翊安架在火上烤一烤,北境军务数目繁杂,部将参军又多是些常年饮冰卧雪的粗鲁汉子,没了沈存泽这个活阎王压着,只怕也是焦头烂额,不知从何办起。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沈存泽这人少年老成,心中多的是弯弯绕绕,定然有分寸,不至于真的乱了朝局。
况且,她早日出去,也能早一些开始自己的计划。
“不必理会。”
二人正说着这两日宫里传进来的消息,却听得宫外一阵脚步乱响,云梦台的大门便“吱嘎”一声缓缓打开来。
“小姐,是邓公公。”
这位邓公公入宫前只是一个寄养在舅舅家的无父无母的孤儿,原先并没有名字,只唤他做“小邓子”,不过在宫中做些杂活,因长相颇为清秀,行事又十分机敏。这才有机会到了身为皇子的沈翊安身边伺候。直到陪着沈翊安入驻东宫,这才赐了名字,唤作邓和。
既然是东宫旧人,自然有些旧日情分,与沈翊安身边的总管内监郑远的倨傲阴鸷不同,邓和一向待人都是十分的恭敬,走上前来对林怀玉道:“娘娘,奴才奉命而来,请您接旨。”
闻言,连翘等人便忙随着林怀玉在正厅上跪下。
“林国公嫡女林氏,毓质名门,六行悉备,曾伴驾于东宫,贤德有礼,功容无亏,今正其位,着册为皇后,母仪天下。”
听了这旨意,林怀玉不禁在心中默默啐了一口。她长这么大,父兄身居高位,母亲出身望族,姑姑乃前朝皇后,祖母更是出身皇族,随着接过的旨意也听了无数,还从未见过如此敷衍简短的圣旨,足可见沈翊安对这道旨意有多不情愿了。
不过,林怀玉仍是面无不虞之色,“臣妾领旨。”
“给娘娘道喜。”邓和躬身笑道:“陛下说了,云梦台简薄,还请娘娘明日便移驾至凤仪宫起居吧。”
“有劳公公。”林怀玉起身,轻轻抬手,连翘会意,两三块黄澄澄的金疙瘩便落入了邓和的袖中。
“多谢皇后娘娘。”邓和面上浮起些微微的笑意,“娘娘,陛下昨日下旨,封宁玉姑娘为妃,称作宁妃。”
林怀玉体味着邓和话里的语气,有些轻蔑的笑道:“宁……妃?”
“是。”邓和见状,知道林怀玉已经了然,便又行一礼:“那……奴才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众人目送着邓和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云梦台的大门之外,连翘这才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这邓公公的意思是……”
“在这宫里,虽然都是妃,可有无封号,地位却又是不同。虽品级相同,但吃穿用度都各有差别。”
“奴婢明白,只是二……宁玉姑娘不是封了宁妃吗?”
“没有封号的妃子,不过以名姓中一字称呼。若她的封号为宁,旨意中便该说封为宁妃,而不是妃了。”林怀玉端起茶杯,刮了刮浮起的茶沫,嗤笑道:“沈翊安素来心思狭细,不会如此疏忽。”
“娘娘慎言。陛下的名讳……”连翘担忧阻止道。
“怕什么,又没有别人。”林怀玉不以为然道:“看来,他也没有太把林怀宁放在心上。”
林怀玉的父亲林止出身大周四大家族之一,历经两朝,官至内阁首辅。外祖萧氏居四姓之首,有国公之尊,先文宗皇帝的皇后林氏更是林怀玉的亲姑母,所以,即便未曾嫁入皇室,自幼也是在这宫城中出入熟了的,更遑论这皇后所居的凤仪宫了。
凤仪宫中还是旧年景象,如今的太后已移居慈安宫,殿内空旷,却并无大的改动。
一日时间实在仓促,有些箱笼还未打点妥当,林怀玉不耐烦看他们忙乱,便让连翘盯着,搭了抱月的手往慈安宫去。
“哟,皇后娘娘来了。”
林怀玉方踏入慈安宫的大门,太后身边的崔姑姑便笑着迎了上来。
“崔姑姑有劳。”林怀玉虚扶了一把,笑吟吟的道:“我来看望姑母。”
“娘娘请随奴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