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皇后娘娘,按娘娘的吩咐,内庭司已择定下月十二行晋封礼,一应首饰,新衣,赏赐之物都已齐备。”内庭司的徐内官立在堂下,躬身回禀道。
徐海,乃是内庭司的总管。虽说,沈翊安身边的邓和才是如今的内官统领,但他多在皇帝身边伺候,后庭的事,都是这位徐内官一手把持。内庭司下设四司:司礼、司制、司珍、司膳,后宫嫔妃的一饮一食,皆受制于此。故而有些不得宠的嫔妃,甚至要拿些银子出来讨这些奴才们的好。如此看来,也实在算得上是体面了。
“只是,还有一事需讨娘娘的示下。”
“何事?”林怀玉合上手中的折子,看向徐公公。
“柳美人晋封为嫔,不知可赐封号么?若有封号,是内庭司拟了来看,还是由陛下或娘娘指定?”
“此事本宫已与陛下已商议过了,就择柔字为封号即可。”
“是。奴才明白。”
“还有……”林怀玉忽又想起一事,“柳氏封嫔,依制可挪居正殿,孙氏虽不宜挪动,但一应陈设也需增添改动,切勿怠慢。”
“奴才不敢。”徐公公陪着笑脸道:“那奴才先告退了。”
“娘娘累了半日,想是累了吧。”连翘一面说,一面摆手让屋里的丫头们退了出去。
“娘娘,府里回话来了。”连翘低声道:“您的意思,老爷和夫人已然知晓。另外,您给定王殿下的信,殿下也已回复。”
林怀玉揉了揉皱成一团的眉心,问道:
“如何?”
“定王殿下说了,您想要做的事,他并无异议。太医院中可信之人,不日自会与娘娘联络。”连翘顿了顿,再次压低了声音,微不可闻的道:
“此事是青黛亲自去办的,绝无他人知晓。娘娘放心。”
林怀玉看着连翘欲言又止的神色,问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私下笼络太医院可用之人,是否是为了对孙才人腹中的孩子下手?”
“奴婢不敢。”连翘忙低了头答道,“奴婢只是觉得,哪怕孙才人为陛下诞下皇长子,也不足以动摇娘娘分毫,况且陛下金口玉言,应允将这个孩子送到娘娘宫中教养,娘娘不必为此大费周章,脏了自己的手啊。”
“你多虑了。”林怀玉叹道:“我只是觉得,在这宫里,还是要有自己信得过的人才好。”
“对了,给孙才人的赏赐,可送去了。”
“说起此事奴婢便生气。”连翘见问,不由得撇了撇嘴,“奴婢按娘娘的吩咐,避免一切饮食香料之物,挑选的都是上好的珠宝器物。可不想,被宁妃全数退了回来。说是什么永安宫不缺,怕有人动手脚什么的,真是难听。”
“她一向如此,不必理会。”
“听说,宁妃表面上对孙才人百般体贴,处处照顾,还以此作为夸口,在陛下处讨好卖乖。背地里关起门来,却对孙才人动辄打骂,折辱训斥,还让孙才人服侍用膳,十分刻薄,比以往更甚。”
连翘不忿道:“其实奴婢也想不通,宁妃素来嫉妒,怎会放任陛下宠幸孙才人而不争,还容忍孙才人怀有身孕呢?”
林怀玉眼皮微微一跳,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又什么又没说,最后也只是缓缓道:
“屋里待久了实在是憋,咱们出去走走吧。”
春寒已过,午后的风已然没了料峭的冷意,反倒略略带了些温和的暖意。连翘等人放下四周的纱幔,林怀玉悠闲的坐在御花园中的亭中,似是赏景,又似乎只是出神。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林怀玉顺着声音看去,亭外立着个修长的身影,穿着的似乎是太医院的官服。只是轻纱荡漾,却又看不真切。
“你是……”
“臣, 太医院华白及。”来人恭敬答道。
“华太医……”林怀玉对此人有些印象,这不正是先帝驾崩当日,诊断出陛下死于非命的太医吗?只是心中虽然讶异,面上却依旧一片茫然平淡之色,淡淡道:“本宫似乎见过你。”
“为皇后娘娘请过几次脉,乃微臣之幸。”
林怀玉哑然失笑,御医监的人,果然个个都是装傻充愣的高手,便顺嘴问道:“华太医有事?”
“微臣方才给宁妃请了脉,路径此处,得见娘娘凤面,实在是有幸。不知娘娘凤体可否安康。”
林怀玉了然道:“既如此,便有劳太医也顺便为本宫搭搭脉吧。”
“是。”华白及答应着,便提着药箱,躬身走入了亭中。
当日先帝驾崩之时,可谓是兵荒马乱,自然并不曾对旁人有多留意,如今细细端详,倒见他气宇疏阔,俊眼修眉,垂首之间,睫下光影绰约,虽着一身古板官服,却难掩周身气韵卓绝,年纪轻轻,行止间倒有些林下仙风的味道。
连翘上前,托住林怀玉的手腕,略敛了衣袖,又拿绢帕掩了,轻轻地放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