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刚才一进来,谢灵毓就有些忐忑,他喊她出去,谢灵毓更是迟疑了一下,为免吴夫人多心,只好随他离开餐席。
她跟在他身后时还温声细语地关心了句:“你吃过饭没有?”
孙权也配合地答了一声:“嗯,吃了。”
然而一走出吴夫人的东廊大院,孙权就变了脸色,回头质问道:“玉佩的事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谢灵毓目光闪躲着:“我不是有意要——”
孙权东张西望,发现还没有离开吴夫人的视线范围,便拽着她又往前走了走,回到他们自己屋里关上房门,才松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你之前那块玉佩,是不是姓贺的给你的?”
谢灵毓不敢再瞒,怯声坦白道:“我当时没有多想,我以为只是普通玉佩,所以就收下了。”
一番话已在心里默念了千百回,真的说出口后,孙权却完全听不进去。
他听到谢灵毓亲口承认,强忍着一腔怒火嚷嚷道:“那你后来为什么还留着它?你怎么可以拿着两个男人给你的一模一样的玉佩?”
谢灵毓无力地眨眼看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孙权不依不饶:“我气的是你欺骗我!你说玉佩是你表妹送的,我不小心把它打碎了你还哭,我怕你难过,还好心好意地帮你粘好,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不把真相告诉我,我简直要被你气疯了!”
谢灵毓听得眉头紧锁,据理反问他:“我昨天是不是跟你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是你自己怕接受不了,不让我说,现在你又反过来赖我瞒着你,真是岂有此理!”
丹兰和燕儿听到争吵声,结伴跑过来,畏缩着将门推开一个小缝问道:“二公子,夫人,为何事斗嘴?”
孙权回头怒道:“出去,这儿没你们的事!”
两个人隔着门缝又看了看谢灵毓,见谢灵毓没有让她们留下的意思,便唯唯连声离开了正屋,将门带上。
孙权接着又问:“姓贺的给你的那块玉佩在哪里?”
“丹兰说收在衣柜。”
“你还这么热心地收藏起来?”
谢灵毓咬牙道:“还不是看在你粘了一夜的份儿上,不然我早就把它扔了。”
孙权变本加厉,把身上的凤纹玉佩解下来扔到她手上,愤愤道:“你喜欢收藏玉佩你就多收几块,我不要戴着跟别人一模一样的东西!”
“你闹够了没有?”谢灵毓伸出双手稳稳接住玉佩,气得数落他,“你知道大嫂和母亲今日出了什么事吗?你只管你自己,我对你太失望了!”
孙权瞪了瞪眼,继续无理取闹:“你对我失望?那你别跟我过了,你找别人去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谢灵毓气得口不择言,“你不想过了那就一拍两散!”说罢便拿着玉佩要出门。
孙权伸长胳膊挡在她面前,气冲冲又问了一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谢灵毓失去理智,答非所问一股脑儿说道:“你要是因为此事容不下我,回禀母亲把我遣走便是,犯不着为这样作践我!”说罢,掩面痛哭。
孙权张了张嘴,瞬间慌神,仓惶收回胳膊,头向前探了探很快又退回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背过身依旧嘴硬道:“你不要以为你哭了我就会心软。”
屋里除了谢灵毓的哭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刺耳又刺心。
孙权既恼怒又有悔意,心烦意乱,侧过脸嘟囔道:“今天你一个人睡吧,我去军营冷静冷静。”然后略微停顿,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里变得空荡荡,谢灵毓吸了吸鼻子,握着孙权摘下来的玉佩,来到茶案前瘫坐在地,悲愤交加。不知真是巧合还是贺攀有意布局,玉佩的事居然以最坏的方式揭开了,孙权也是个没脑子的,既沉不住气又固执,就知道吵架胡闹。
谢灵毓越想越生气,目光所及之处看什么都不顺眼,低眉看到茶案上的青瓷茶壶和两只茶盅方方正正地摆放着,更觉碍眼,于是怒而抬手将茶盘茶壶和茶盅尽数扫到地上,壶里没喝完的茶水也泼了一地,听到咣咣当当的破碎声响彻屋内外,心窝里才觉顺畅些。
孙权并未走远,步伐伴随谢灵毓的呜咽声缓慢向前,刚走到院外,又听到屋里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不由得停住脚,担心谢灵毓把他刚才摘下来的玉佩砸碎了,又担心她失手打碎了别的东西然后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这两个念头一涌进脑海,双脚就好像被屋里一根绳子拴住,再也挪不动,想回屋看看谢灵毓究竟在做什么。
可是他又拉不下脸。孙权陷入两难的惆怅,一面想着,他已经跟谢灵毓说了今晚去军营,现在回去岂非出尔反尔?
一面又说服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只是回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算食言。
打定主意后,孙权拔腿折返回院内,连走带跑心急如焚,快走到正屋门口时又故意放缓脚步,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