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不肯承认跟马说话,装模作样地接过她手中的伞,边走边声势抖擞道:“虽然今天要用你的钱,但我不是真的让你赔茶具,我买过玉佩之后手上就没剩什么钱了,不然等我发了俸禄,都交给你保管?”
谢灵毓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孙权严肃了没一阵儿,撑着伞很快又忍不住发笑,晃着伞柄问她:“你刚刚都听到什么了?”
四面的雨滴旋转着向外飘落,谢灵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问道:“玉佩的事,你心里是不是很不痛快?”
孙权一肚子哀怨,握稳了伞柄,看着雨嗯了一声,闷声道:“我没办法大度,但是我又不想怪你,只能把所有的错都记在那个贺攀头上了。”
谢灵毓心事重重,低头叹息:“归根结底我也有错,你如果怨我,我不觉得委屈。”
孙权转过脸看她,牵起嘴角笑了笑,又忽然坦白:“其实我昨天打了贺攀。”
谢灵毓望向雨中点头,无所谓道:“我猜到了。”
孙权问:“那你想对我说点什么?”
谢灵毓不自觉放缓了步伐,犹疑道:“你有没有想过,兴许贺攀是故意露出马脚?”
孙权也跟着停住脚,困惑不解地盯着她。
谢灵毓缓缓解释道:“他们读书人不会那么不谨慎,何况你的玉佩也戴着招摇几日了,他肯定会留意到,他知道你跟他有一模一样的玉佩,更应该避嫌才对,怎么还会明目张胆继续把玉佩随身携带?又那么不凑巧地弄丢了被你捡到?”
孙权听她这样分析,顿开茅塞,但是又很纳闷:“他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生气吗?”
谢灵毓暂时不能确定贺攀究竟为何这般行事,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是你往后可不能再这样冲动。”
孙权很想告诉她,大哥也开始怀疑贺攀了,但大哥交代了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所以他只好忍着。
孙权讪讪道:“你说的是,大哥和公瑾兄今日也教训我了,我还在反省着呢。”
“既然他们说过你了,我便不再说了。”谢灵毓望着他嫣然一笑,抬脚继续往前走,悄声叮咛道,“还有,我与贺攀之间并没有什么瓜葛,魏卓、贺攀,甚至靳明禾,我跟他们的交情都是一样的,魏卓能为了一己私利当众使我难堪,你想想,贺攀又能有几分看重我?他送那块玉佩的时候,说什么庆贺我成婚大礼,当时盛情难却,我也没有多想,就收下了。我是后来听你说起凤凰于飞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问题,但我怕你误会,所以那时候更不敢跟你说实话了。”
孙权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实际上心里早升起一团欢愉的热火。
听谢灵毓说完,孙权扬了扬眉,口是心非道:“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这些道理,你给我点时间,我自己也能想通的。”
谢灵毓嘀咕着:“等你自己想通,也不知道还要再发几次脾气。”
孙权狡辩:“我就算发脾气,我也没砸坏屋里的东西,我刚才还应该跟惊帆交代——夫人脾气不大好,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谢灵毓哼一声,上了马车。
二人怀揣着各自溢于言表的欢喜离开府门,赶到西市时,雨已渐渐止住。马车停在路边,谢灵毓下车看到街道两旁的樟树枝条坠满了晶莹剔透的雨珠,清新可爱,不由得走近些想细细观赏。
一不留神,险些撞上摊贩刚支起的摊子,摊贩一脸惊恐地护住眼前绸布,孙权连忙伸手把谢灵毓拉到身旁。
“当心看路。”孙权提醒着,转过头讪笑着向摊贩赔礼。
谢灵毓指着树上让他瞧:“你看树上,好看吧?”
“你喜欢这样的景色啊?”孙权看了一眼便侧过身望她,“这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有你好看呢。”
谢灵毓抿了抿嘴,含羞走开。
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扛担子的商贩络绎不绝,伴随嘈杂的吆喝声,在行人之间忙碌穿梭,谢灵毓拘谨地躲闪着,孙权追上去护她走在里侧。
“咱们去洪氏商铺,上一套茶具就是在他们铺子里买的,这回兴许能算便宜点。”他偏头对她说。
谢灵毓提醒他:“咱们上次说要给聂筠买贺礼呢,一直耽搁着,待会顺道去看看?”
孙权边看路边笑道:“我都想好了,咱们买什么茶具,就给他捎一套一模一样的,你觉得怎么样?”
谢灵毓点头:“也好。”
孙权领着她转了个弯,来到卖茶叶和茶具的热闹街巷,找到洪氏商铺所在,却见店门紧闭。
孙权向路边卖茶叶的小贩打听:“知不知道洪氏今天为何没开门?”
小贩告诉他:“洪家掌柜夫人前几日生孩子了,所以暂时歇业。”
孙权一脸羡慕,点头谢过小贩,又回身问谢灵毓:“咱们去别家瞧瞧?”
“嗯,来都来了。”
谢灵毓又随他往前漫无目的地走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