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玉面书生挣扎着蹲下身捡起那块令牌,他像是捧着珍宝般,还撅起嘴吹了吹令牌,拿衣袖给仔细揩了番。
尔后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长袍,恭敬地给呆若木鸡的谭乾鞠了一躬,他嬉笑道:
“哎呀谭首领,小生这县衙令还没捂热和呢,可不能弄脏了去。”
“毕竟这是陛下亲授给楚平的令牌,作为锦城新知县,我得好生保管才是。”
季楚平拿折扇敲了敲谭乾的脑门儿,眼眸却冷得似乎冰窖,他唇瓣轻启,拖腔带调道:“你说是不是呢,谭首领?”
谭乾怔怔地盯着季楚平,他像是被点了穴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眸光在季楚平身上僵硬地移动,直到落在他手中的县衙令上。
谭乾哐地一声跪在季楚平跟前。
“季知县饶命,小人方才皆是胡言乱语,跟,跟您开玩笑呢,您切莫当真,小人知错了!”
谭乾一个劲儿地磕着头,额头细汗频出。
先前他和韩二郎敢罢旧知县的官,只是因为旧知县无权无势,就是个任他们摆弄的傀儡。
但季楚平不同,这人是实打实从京都来的,是京都圣上亲自授予县衙令的人,他们根本惹不起。
这回季楚平来锦城,说不准就是要清理他们这些拿钱办事的官吏。
思及此,谭乾唇瓣愈发苍白,他从手指缝间看见季楚平的步履未曾挪动半分,想来季楚平仍在气头上。
谭乾又唰地站起身来,一把抢过身后官兵手中的封条,照着季楚平方才的动作将封条撕个粉碎。
谭乾谄媚地笑道:“季知县,小食堂咱们不封了,误会一场,您慢慢吃着,我们便不叨唠了,小人先行退下——”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季楚平偏偏头,他意兴阑珊地摇着折扇,先一步拦住谭乾的路。
季楚平道:“方才我可是听得清楚,你们拦了旧知县的书信,还与那韩家二郎狼狈为奸,拿钱办事,好得很呐。”
季楚平啪地一声合上折扇,他抬抬手,对外头招呼了声:“来人,把谭乾给我绑了,别的衙役亦全给我押回衙门,我要挨个审问。”
话音落,外头便闯进来了新的一批衙役,原本狭窄的小食堂愈发拥挤。
舒箐被挤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过好在季楚平挡在她身后,这才没摔下去。
小食堂内一片混乱,就在这时,舒箐注意到拥挤人群中仓皇逃窜的鸨娘,而鸨娘怀中,正是装着舒箐今晚所赚银两的木匣。
舒箐瞳孔骤缩,她就说谭乾封小食堂的时候鸨娘怎的没了影子,敢情竟是趁乱溜进了库房,要偷她舒箐辛苦赚的银两!
简直是贪得无厌的毒妇。
舒箐正要绕开季楚平准备冲到人群中,旁边的季楚平却抓住她的衣袖,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随后季楚平大声招呼衙役,指着逃窜的鸨娘厉声道:“将那个偷钱的妇人一并给我绑了。”
言罢,只见衙役一呼而上,由不得鸨娘逃窜,麻绳一扔,便如套圈般捆了鸨娘。
鸨娘登时倒地不起,却依旧抱着匣子,死活不撒手。
她死死地瞪着舒箐,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坑了我三十两银,还害得我在乾兴坊中这般丢人现眼,我把我的钱拿回来怎么了,反正你生意那么好,这钱几日便赚回来了,何必逮着我卑微妇人狠命薅?”
“苏掌柜,你这是要奴家的命呐!”
鸨娘双眸泛红,哭得几乎泪如雨下,胭脂都给哭花了去,舒箐却觉着讽刺至极。
这鸨娘以为她舒箐为何要拼命赚钱?还不是为了早日赎身迫不得已为之。
况且舒箐要用八千两白银赎身,哪里是“几日”能赚到的事儿。
到底是谁要谁命,一目了然。
舒箐眼眸低垂,她跨过门槛径直走到鸨娘跟前,她蹲下身,突然出手抓住鸨娘的衣领。
“我最后好生再同你说一次,把匣子还给我。”
“我不!”
鸨娘不以为意,她又将木匣抱得更紧了些,这厢新知县和衙役皆在,鸨娘便笃定舒箐绝不会出手。
正这么想着,鸨娘眼前却猛地闪过道虚影,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耳畔便传来了清脆的响声,随即左半边脸刺痛,怀里的木匣便被人一把夺走。
错愕之际,鸨娘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她呆呆地转头看向舒箐,声音惊诧:
“你敢打我?”
舒箐将木匣交给身旁的伙计,她居高临下地睥睨鸨娘,冷声道:“打的就是你。”
舒箐的眸光冷得似乎冰窖,她道:“你毁我小食堂的本分名声,辱我小食堂的良心吃食,如今还要偷盗我小食堂的银两,你本是那穷凶极恶之徒,却还敢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你这毒妇哪来的脸?”
舒箐此言一出,周遭寂静,鸨娘亦是被骂得瞠目结舌,对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