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程沅三下五除二摘下幕篱,从小昭手中接过那两只刻有倾玉宝斋名号的小巧黑漆木盒。她忙着先收好自己的采购成果,便把手中把玩了一路的藤球塞到小昭手中,“小昭,你帮我给慕琰,就说这是我今日买来送他的礼物。”
小昭怀疑自己听错了,指了指藤球,“娘娘……您确定就、就只送这个?”
程沅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藤球,“礼轻情意重,我觉得送这个挺好的啊。”说着,她忙抱着盒子回里屋,“你要是不敢去的话,等我放放东西,我亲自给他送去,总之得向他有点儿表示。”
慕琰住在正苑致远苑中,小昭带着程沅绕过七拐八拐的回廊水榭才到得苑门外,苑门守卫见来人是小昭也未阻拦,程沅这才终于进去见到了慕琰。
其时慕琰刚刚游猎归来,才拭净手坐下,便收到了管事今日递上来的欠款条子,他只略略瞥了一眼,便让管事下去结账。
他似笑非笑地对身侧的文武道:“倾玉宝斋六十两,隆盛酒楼四十两,画舫游船二十两,十里香粉铺五十两,茗芗楼二十两……真不知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在享乐子这件事上倒真把自己当成弘宁王府的娘娘了。”
文武顺嘴道:“要是殿下不喜欢,不如将程姑娘请出去就是了。”
慕琰脸上的浅笑一滞,文武正怪自己多嘴,这时程沅一手扇风一面风尘扑扑地跨进了门:“你这地儿也太大了,累得我都出汗了。”说着便递上了手中的东西。
慕琰看看这只灰扑扑不甚好看的藤球,再看看她身后的小昭。小昭忙解释道:“殿下,这是娘娘出门给您挑的礼物。”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阿沅,你这是把本王当三岁小孩糊弄呢。”
程沅忙摆手解释:“王爷误会我的一片心意了,”她将藤球放在慕琰身侧的桌案上,用手戳了戳,不倒翁便来回摇晃着,上面插着的彩色鸡毛也滑稽地晃来晃去,“我送这不起眼的东西,是因为殿下您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没见过,偏偏我觉得这只藤球特别符合王爷您的气质,我觉得王爷您就像它一样,不管遇到什么挫败都能重新站起来,从此一往无前。”说完,便美滋滋地等着慕琰念在这个藤球有这么美好寓意的份上坦然笑纳。
没想到慕琰起身就将程沅手中藤球打翻在地,藤球远远飞出掉在了门扇一角,它头上的羽毛有了几分凌乱,但仍兀自在摇头晃脑,只有顶上的乱羽证明它还不曾倒下。
“不喜欢就算了,发这么大脾气干嘛!”程沅今天出门花了他不少银子,却只买了这么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给他,她自知理亏,嘟囔着便悻悻然离开了。
小昭忙向慕琰福了福身,也跟着退了出去。
程沅出致远苑时随手扯下一枝柳条拿在手中挥着,等出了苑门,才有些沮丧地问小昭,“我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不应该自作聪明糊弄他。”
小昭摇摇头,忙安慰道:“其实殿下待人向来宽厚,奴婢揣度殿下这次生气,应该是因为从前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什么经历?”程沅忙凑近小昭准备细听。
小昭耳语道:“殿下自小就去北虞为质多年,身边孤苦无依,也算不上锦衣玉食,后来好不容易回了大楚没几年,却又因连日高热不退,陛下看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只得匆匆召来钦天监为殿下推算命理,没想到那堆儿人又说咱们殿下命理犯木,要以金相克方能好,陛下便狠心将殿下派到肃州这兵戈之地。也是因为殿下近几年身子好转,今年才得了圣谕,特赶在陛下千秋之前回来祝寿,不然还不知要呆在边外多久呢。”
原来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听小昭这样说,那他确实怪可怜的。
程沅继续打听道:“小昭,那你和我说说他北虞为质时候的事吧。”
小昭却摇了摇头,“娘娘,其实我和哥哥也是在殿下被放归后,机缘巧合下得遇殿下救命大恩的。当时幸得殿下看到因洪灾逃荒的我们病倒在路边上,这才把我们兄妹俩救起,殿下得知我们父母双亡,便收留下我兄妹二人,自此我和兄长便留在殿下身边伺候。至于之前在北虞的事,殿下不愿提,我们也从来不敢问。”
程沅点了点头,“那确实是我不小心触及到了他的隐伤,惹他不高兴了,那我这几天就消停点儿,就当是弥补他了。”说完便垂头丧气地进了芷兰苑。
文武一直想找机会为之前的失言找补,程沅一走,他暗中偷瞥了一眼慕琰的脸色,看他也不真像是生气的模样,马上道:“程姑娘就是活泼了一些,可心还是好的,好歹还是记挂着殿下的。”
慕琰略略扫了一眼角落里那只孤零零、已经一动不动的藤球,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我看她是向来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的,难为她还能记得起本王,给本王送上这么敷衍的东西。”
他神色一凝,问道:“对了,让你查探的事怎么样了?”
文武仔细地将查到的事情一一禀来:“我们去大慈恩寺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