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杯瓷碎了一地,慕珏单手撑额伏在桌案上,派出去私下打探的人刚刚回报,仍未寻得程氏女踪迹。他现在就算想把当日那些派出去行事的人统统斩了,也万难消除他心头之恨。
慕珏正在盛怒之中,刚刚那些宫女内侍全被他赶了出去,无人再敢近前,此刻却听得有个轻软的脚步声趋近,他正想发作,一抬头看到来人,便敛了几分怒容,“你不是出宫采买,得花上些时日,怎么这就回来了?”
姚韩衣将一盏热茶奉上桌案,秉道:“采买诸事妥当,奴婢便先回来了。”
他的声音尖柔中多了几分婉转,是宫中年轻内侍们特有的音调。他自小便被卖入宫中做了阉人,自此在东宫侍奉,姚韩衣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便知此时慕珏心中症结所在,“殿下还在为程氏女的事情忧心?”
慕珏起身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转身看着姚韩衣,“你说本宫是不是太过心急了?好不容易打听到程氏女偷偷回京的消息,本想让承嗣有所作为,本宫这才故意让他以为父皇准备生辰礼为由,将他引去佛寺偶遇程氏女,原想让承嗣英雄救美好进一步博得美人心,没想到那帮人办事不利致使马车坠崖,如今程氏女生死不明,你让本宫如何不恼?”
姚韩衣不急不徐道:“殿下为长孙殿下筹谋本没有做错。只是长孙殿下仁善,若是提前告知他计划,长孙殿下必不愿配合。他虽初心不改一心惦念着那程氏女,宫内也都在传言陛下有意聘程氏女为长孙妃,可自从护国大将军离京以来,长孙殿下与程氏女分别多年,小女儿家心思多变最是难猜。护国大将军又长年在外,更是不知其心意,若到时他对婚事不满拒婚的话,陛下也会看在他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退让几分,尤其现下弘宁王归来,皇后娘娘是弘宁王生母,若是她从中作梗,不免事情生变。殿下您也是逼不得已才如此行事,又何须自责。”
他趋前一步,低语道:“若是护国大将军归来追查此事,殿下不妨就顺水推舟将此事推到弘宁王府,便是护国大将军不愿襄助东宫,也与弘宁王势不两立。”
慕珏闻言,始终拧紧的眉头才舒展了几分。
这时门外通传有要事相报,慕珏点了点头,姚韩衣这才传唤道:“进来吧。”
一名近侍匆匆进殿,趋前跪禀:“回殿下,赵嘉儿那边托人传来消息,说弘宁王府新收进来一名媵妾,在王府中颇有些手段。让属下回禀殿下,请殿下定夺。”
慕珏此时犹在心烦意乱之际,闻得此言,不禁不耐烦道:“她自己没本事,连个小小媵妾都应付不了,还想让本宫替她出马。告诉她,以后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就不用向本宫禀报了。”
近侍闻言,只得连声喏喏退下。
赵嘉儿在王府中一连等了几日,都未见东宫音信,便知此事太子无意相助了。
近日,程沅倒是安静了许多,弘宁王也未再踏足过芷兰苑。虽也来锦春苑探望过她几次,左右不过只是小坐片刻,反倒是又跑温雅苑更勤了些,她心里又禁不住地泛酸。
虽然一开始慕琰刚迎她回府时,也是待她如珠似宝,该给的赏赐一应不少,但却始终不曾与她行房,而孙柔的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若还一直如此,将来她拿什么斗,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赵嘉儿起身道:“芷兰苑这几日无声无息的。走,我们去芷兰苑看看程沅在做什么?”
伏夏忙捧起梨木架上的披帛为她披上,一起跟了出去。
赵嘉儿一进芷兰苑,就见程沅和小昭两人手上抹着白花花的面粉,正没大没小的追逐打闹,就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伏夏在一旁作势咳了一声,这才引起她们二人的注意。
程沅自觉上前行礼,“赵妃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寻思着这次总寻不到她错处。
赵嘉儿虚虚扶了她一把,“妹妹客气了,只是最近闲来无事,来你这儿转转。”
程沅暗想,她这里缺金少银的,慕琰又没藏在她这儿,她这儿能有什么好转的。
她正寻思着,赵嘉儿看着她和小昭,便热络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刚刚这么热闹。”
聊起这个,程沅来了兴致,“我正和小昭一起研究吃食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我做好了,也送赵妃姐姐尝尝。”
赵嘉儿一听忙摆了摆手,“我就先谢过妹妹好意了,只是这吃食,就免了吧。”她忽然话锋一转,“妹妹来了也快一个月了,想必还未去温雅苑见过柔妃吧。”
程沅应道:“我一进府便听小昭说了,柔妃怀有身孕,慕琰可不喜欢有人去打扰她。”
赵嘉儿却语重心长地道:“王爷说不去打扰就不去打扰啊,孕中的女人最是需要找人陪伴说说话解解闷,况且柔妃她颇受王爷宠爱,若妹妹能主动示好和她拉进关系,没准很快就能升为侧妃了呢。”
程沅一脸狐疑看着她,“还有这等好事?那赵妃姐姐为何不自己前去看望柔妃,和她拉近关系,也好劝慕琰多去锦春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