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攸披着大氅,她不喜人随行,只一人撑着油纸伞,抱着匣子,穿过游廊,来到偏房。
她推开门,先是瞪了一眼床榻上的云空,又气势汹汹的关上门,自认为很有气势的走到云空面前,气鼓鼓道:
“本殿下很忙的。”
她说着的同时,伸手翻开自己怀中抱着的匣子,从中翻出来临摹宣纸、七彩绳、医书、胭脂还有绣棚。
她一本正经的介绍道,
“我很忙的。”
她拿出临摹宣纸让云空看:“我要写完夫子布置的作业。”
她苦着脸道:“《大学》前三篇临摹啊。”
孟攸看见云空伸手,她歪了歪头,将临摹宣纸递给云空,又道:“别弄坏了啊。”
她没等云空继续反应,伸手又拿过七彩绳,得意又骄傲道:“本殿下可是北夏的福星。”
她转着手中的七彩绳,又转到云空的面前,转了一圈让他看着,眉眼微扬,满是娇矜:“看,这是本殿下去祭祀跳舞的时候,必要带首饰。”
她说到这儿,略有些心虚,指节虚握了下七彩绳,讪讪道:“当然了,真正的七彩绳在父皇哪儿。”
不过,孟攸也只是心虚一秒,指了指七彩绳:“但是,它们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她扬起下巴,很是得意:“这是我花银子买得丝绳,又是我亲手编造的,自然和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孟攸又强调了一遍一模一样,她歪了歪头:“祭祀前,我还需跟着太乐署的月姬姑姑反复练习。”
她耸拉着脑袋,声音略有些可怜:“那段时间,我会很忙的。”
刚低落没一会儿,她又高兴起来,眉眼扬着,音调欢快:“但父皇说,这是造福万民的事情,阿攸是上苍赐于北夏、赐于父皇的小福星。”
她眉眼弯弯,肯定道:“阿攸很高兴能帮助那么多人。”
云空直视着她,他歪了歪头。
他不喜欢她这样说话。
她只是一个人。
帮不了那么多人的。
但她好像很高兴。
云空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七彩绳上,她没等到云空伸手接,想要重新放回匣子里的时候,云空突然伸出手来。
他的小指关节勾住七彩绳,略微划过孟攸的掌面,轻微的痒感让孟攸的指节不受控制的蜷缩了下,她没想太多,将七彩绳放到云空的掌面。
她的指节微点在他的掌面,如蜻蜓戏水,很快便无影无踪。
孟攸见云空接住七彩绳,又拿起《黄帝内经》,她翻着《黄帝内经》让云空看:“我很喜欢它,感觉上面记载的医术很神奇。”
她耸拉着脑袋,闷闷不乐道:
“但父皇不让我学,父皇说,作为公主,是不能学这些下三流的事情的。”
云空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似乎在安慰她,唇瓣微张,喉结艰难的涌动着,吐出含糊不清的语句:
“主人很好。”
他的发尾微垂,乌发铺散般的落在孟攸的膝前,衬得他那双眼睛更为乌黑,漂亮又天真。
孟攸别扭的移了移视线:
“本殿下当然很好。”
她下意识的想要将《黄帝内经》塞进匣子,书籍的一侧却被云空拿住,小心的放在怀里。
孟攸没意识到不对,她又拿住那盒胭脂,打开盖子,露出里面姜红和松叶牡丹红两种颜色,她兴冲冲的放到云空面前,拍了拍胸脯:“我最喜欢这两种颜色的胭脂了。”
她说着的同时,用指腹蘸了些,似乎想要摸到云空的面上,又忽而想到,如果涂到云空的面上的话,云空就看不见胭脂的颜色,略微苦恼的眨了眨眼睛。
她伸出手来,将姜红涂在右眼下方,又将松叶牡丹红涂到左眼下方,微歪头,兴致勃勃道:“是不是很好看,云空?”
她生怕云空看不清,又特意凑近了些,先将右面颊摆在云空的面颊,伸手点了点姜红的位置,眨了眨眼睛:“好看吧。”
她的指甲上没有涂丹蔻,是血肉自然溢出的粉色,但右面颊上的姜红似乎涂多了些,呈现出粉嫩的感觉,像是垂在枝头的桃子。
桃子在山间很常见,但又不常见,它的花期太短,争抢的狼又太多,分到每个狼的手里就会少上许多。
云空之前不在意。
但他现在很在意,他想要眼前这个桃子。
不是共享的,他想要独占这个桃子。
他的喉结滚动,没在人群中长大,这种渴望让他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很饿。
他太饿了。
渴欲和食欲反复在灼烧着他的胃底粘膜,迫切的催促着他。
更何况食物近在眼前。
她看着娇娇弱弱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云空的喉结再次滚动了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