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吾一会儿,道:“待府隶清点至甜井巷时,已是□□第二日,庆王府除庆王殿下失踪之外,另有两人死亡,暂……无财物丢失一说。”
“那两个死者中可有管家张全?”
“有。”
“这便对了,策儿信中说他在自家门外遭遇数十名高手袭击,管家与小厮当场身亡,他于巷中身负重伤侥幸逃走,可却朕从未听你说过有此事。”
京兆尹道:“那日周幕闯入京中,放走死囚烧杀抢掠,城中大乱,死伤无数,因乱后各处伤亡实在过多,又情况类似,因此未向圣上单独汇报此事。”
“这么说,庆王遇险之事为真……”
“……”
他若说是真,便是便有瞒报之嫌,若说是假,他又如何能将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隐藏得天衣无缝。
“微臣失察。”
“你身为京兆尹,断案无数,既能搜出盔甲,那必然是去过现场,尸首、痕迹、目击证词可有查证过?到底是暴徒袭击,还是刺客刺杀?那管家尸身如今停放何处?”
太章帝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开始询问细节,收拾这个浑水摸鱼的人。
京兆尹想了想道:“微臣方才未来得及细说,那日确粗略勘验过现场,的确是有暴徒行凶的痕迹。至于管家尸身……仵作验过后,同其他遇难者一起集中焚烧。”
皇帝斜睨着京兆尹:“这么说,便是死无对证了。”
“皇上明鉴。”
“这倒是奇怪,听说西街那伙暴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怎么流窜到城南,别处不去,只去了甜井巷,且不进府抢银财丫鬟,单单在门口杀几个人……”皇帝笑了一下,脸色阴恻:“策儿是得罪了谁不成。”
他又道:“庆王在信中说,他受重伤躲进小南山别院,这才碰上周幕一伙,你却意指庆王与周幕早有勾连,共同策划京都□□。若依你所言,是庆王参与□□,庆王离京却未带走府中一人,只留下罪证,这是否有违常理?爱卿可否给个解释。”
“这……”京兆尹跪在地上大汗淋漓。
“混账,谎话编的破绽百出,你以为将一切推给暴徒便万事太平了吗?你当朕是三岁小儿,皇城中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行刺朕的皇子,难怪策儿要躲出城去。朱将军。”他喊道。
朱将军又站了出来。
太章帝道:“你说,该怎么办?”
朱将军道:“禀圣上,此事症结在于是暴民作乱还是刺客行刺,刺客身怀技艺,出手稳而快,暴徒手法粗糙,毫无章法,即使尸首被毁,事发之地必会留下痕迹,可由此追查。”
“拿朕的令牌替朕跑一趟,今日亥时之前,给我个定论,一旦查实,朕要治他欺君之罪。”
他手指着那京兆尹的脑袋。
朱将军领命去了。
皇帝又对身边的太监道:“叫内务府挑些赏赐来带去庆王府,将王府里外打扫干净,杂役物资所缺全部补上,只许多不许少,天黑之前归置到位。准备宴席,朕要为吾儿接风洗尘。”
太监“喏”一声便离开。
却听谁道:“来了,来了。”
却见远处大道上,彩旗飘飘连成一片。
玄策身披霞光,从山迢水远中赶来,像是南归的雁,识途的马,栉风沐雨的赤子。
风刀霜剑刻画出他疲惫的模样,他衣衫破旧,尘土满面,背上的伤迫使他肩膀塌斜,胳膊潦草地系着绷带。
他像是刚从血腥的沼泽中生生拔出来,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却依然要挺直脊梁,他戴着与这马疲人倦毫不匹配的笑容,纵使强弩之末,也不想让任何人看穿一丝脆弱。
夕阳为他镀上一身华彩,掩盖那血雨腥风,那谈笑间的尔虞我诈,信誓旦旦而后兵戈相向,那手起刀落喷溅而出的血,和一路奔驰飞溅而起的泥,他从山穷水尽中绝地逃生的惊慌,而后驻足于京城外不敢前进的的不安。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钦佩或是仇恨的目光,融化在那一片斑斓余晖里。
远远看去,旌旗猎猎一片辉煌。
太章皇帝激动地抓住城墙边缘,看着明黄的仪仗慢慢走近,风猎猎吹动旗幡,犹如滚动的烈焰摇曳在青山绿水间,浩浩荡荡不可一世。
被簇拥着的皇子挺起胸膛,带着和得胜归来的骄矜,和风雨压不跨那一身桀骜,仰头看向皇城。
看向太章帝。
我从未在玄策眼中看见过这样的光芒,他似个孩童讨得夫子夸奖,第一时间看向自己在意的人,企图从那人脸上得到关注与赞赏。
他目光炯炯看着城楼中央,看到太章帝引以为傲的神情,那一刻,仿佛所有的隐忍与背叛都值得。
太章帝喜形于色,正将左右唤来传话,却又看到那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京兆尹,似看到了一团晦气,顿时怒不可遏踢了上去。
“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将这欺上瞒下的蠢猪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