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吹得掉在地上的大门灯笼咕噜噜滚动,停在了慕流云脚边。
慕流云单手负在身后,沉吟片刻,开口:“这些天来,很多时候我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做出来许多荒唐事情,这究竟是为什么?”
在他的对面,呆滞地站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一头红色短发,衣着浮夸,上衣没有袖子,耳垂上挂着璀璨夺目的耳饰,左腕上戴了一圈不知什么东西,仔细去听,还在滴滴哒哒地响。
她的眼中原本是充满了不耐烦的高傲,此时此刻,双眼却没有聚焦,呆呆看着催眠时钟,两只眼珠随着圆盘的晃动而左右移动。
她本来还有一个同伴,那是个看起来冷漠无情的家伙,不过被慕流云一掌掀翻,晕倒在她身后。
问出这句话时,慕流云并不抱任何希望,因为在无人的时候,他早就这样自言自语过无数次。
然而,这一次,最不抱希望的一次,他却确确实实得到了答案。
红发女即使被催眠,语气还是带着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当然是因为你的意识和设定发生了冲突。
“小说中慕流云的设定是对表妹求爱不成的伪君子,人面兽心,被退婚后黑化,囚禁表妹在先,强制表妹在后,然后被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可是现在你有了自己的想法,自作主张,三番四次放跑表妹,一心一意和设定反着来。
“为了保证小说剧情顺利完成,剧情当然不会由着你胡来,它控制你,只是让你去完成你应该做的事情。”
慕流云抬起头,对秦恨生对视,轻声道:“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话本。”
秦恨生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忽然停下,问道:“你怎么挣脱控制的?”
慕流云平静道:“除了我极度不配合,想方设法的反抗,最重要的一点,我不重要。”
秦恨生怀疑道:“重要与否是根据什么判断的?这种判断真的可靠?”
慕流云道:“被我催眠的维护者说,话本中的我,只是个边缘小角色,剧情也少得可怜,既然表妹被我放了,剧情再控制我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自由了。但是秦姑娘,在竹林中,你也亲耳听到了维护者说的话,你是重要女配,少你不可。所以,我不重要,但是你——很重要。”
秦恨生嗤笑:“所以我只能任由剧情控制我干尽蠢事,却不能阻止,是吗?”
慕流云没有说话。
秦恨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次次追着辰破天跑的蠢样,冷冷道:“主人公是辰破天对不对?”
慕流云点头:“不错。”
须臾,他又道:“我们觉醒了自我意识,这对剧情很不利。维护者他们找上门来,就是要催眠我们的意识,将我们彻底变成剧情的傀儡。你要小心他们。”
秦恨生深吸一口气,忽然一掌拍向水面,水花四溅,哗啦啦打湿了岸边的青草,她又拿起弯刀去砍树,但是刚提起刀,胳膊却被人一把拉住,手指一松,弯刀掉在地上。
慕流云将她往后拉了一步,慢声细语道:“秦姑娘,你现在的心情,我非常感同身受,但无论如何,身体为重。”
秦恨生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心绪混乱,什么也不去想,竟然直接用受伤的手去拿刀,原本缠在手腕上的透出薄红的布料,此时颜色更深,扩散更大,血腥气味哪怕不凑近都闻得清楚。
慕流云让她在这里稍等片刻,自己则去附近采止血草药,临走时候,把地上的弯刀也带走了。
秦恨生靠着树,冷眼看着这一幕,却什么画面都进入不到她的眼里。
她脑中一片混乱,已经无暇计较自己的弯刀被人触碰、被人拿走这些事情了。
如果这世界只是一个话本,那么,她从小到大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接触到的,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她的家人、她的师门、她的朋友,连她自己在内,全部都是假的。
——那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秦恨生仰起头,闭上眼,任阳光洒在脸上,不知过了多久,脑中翻覆的思绪逐渐归于平静,正寻思慕流云还有多久回来,忽然想起被拿走的刀。
她猛地睁开眼睛:“糟糕!”
前方远远传来几声惨叫,几缕血腥味被风传来,秦恨生心中一沉,步伐更是加快。
越往前走,树木越多,寻到树林里的声源处,只见地上“哎呦”倒着三个人,肩膀、后背都是鲜血直流。
三人前方的地面上,一柄弯刀直直插入地面,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滚下,没入地面落叶中。
显而易见,这些人身上的伤,都是她的弯刀所致。
慕流云原本在树下,边摇扇子边思索拿这弯刀如何是好,见秦恨生出现,意外之下,将寻到的草药从袖中拿出来,笑着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