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巧香素来喜爱热闹,见了云顶寺人声鼎沸,心下更是欢喜,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出好远,那位贺兄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时喊出一句“走慢点儿”。
陆景明则故意放慢脚步,许是想要特意让二人亲近,假意驻足观赏一旁的鲜花。
不多会儿,陆巧香和贺兄就被人潮淹没了。
敛烟正拿着扫帚边打扫边跟在后面,见陆景明落了单,心下喜悦,但一旁人潮汹涌,断不能上前直接相认。
她只能低着头打扫,不时地用余光扫向还在欣赏荷花的陆景明,故作无意地离他越来越近。
陆景明此时正盯着池子里的荷花,那花瓣粉嘟嘟的煞是喜人,一旁的莲蓬也是一个挤着一个,
然而即便面对这满池碧色,陆景明仍旧满腹愁肠,父亲原是想给小妹寻个好人家,若是能送入宫中获得圣宠,也能对自己今后的仕途有所助益,却不曾想小妹被贺禹这厮看上了。
而偏偏贺禹此前知晓他在参加乡试时曾偷偷贿赂过一名考官,这人嘴上虽然不说,但却每每都让他带上陆巧香出门,拒绝的话便会谈及此事,分明就是在要挟自己。
若是小妹与他交好倒还好,偏偏父亲并不满意贺禹,断不会同意这么婚事,如若与贺禹闹僵,自己贿赂考官一事一旦败露,那可是要入狱的大罪。
正当他在思索此事如何解决为好时,自己的肩膀忽地被人一撞,陆景明本就心头烦闷,此时便极其不耐地转过身道:“是谁?!”
只见眼前的人身着灰色素服,拿着一把足有一米长的扫帚,正弯腰捡起来什么。
看打扮应当是寺里面洒扫的小厮,陆景明顿觉晦气,正要发作,却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公子爷,您有东西掉了。”
陆景明先是心中震动,随后低头望向那葱白的手递来的东西,那是一个红色的、已经有些发旧的平安扣。
正是陆景明曾经送给敛烟的那只。
“烟、烟儿?”陆景明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甚至忘了伸手去接。
敛烟知他认出了自己,心中也是激动非常,但眼下行事不便,她借着递平安扣的机会,低声道:“陆郎,三日后去云顶山山脚下那棵百年榕树见我。”
说罢她将平安扣塞入陆景明手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然而敛烟不知道的是,陆景明的心情的确如她所料般的激动非常,但这份激动之情,却并非是因着对她的旧情。
待她走后,陆景明便急匆匆出了寺门,就连陆巧香现下如何了都没有管,而是兀自喊了马车,径直向上京城内疾驰而去。
而那份怀揣着少女真挚心意的平安扣,则被随意地丢弃在了池塘中。
随着碧波荡漾,一点点沉入了水中。
*
三日后,云顶山脚下。
天刚蒙蒙亮,一个素色靓影便出现在了山脚下的一棵合抱之木下,她手里提着昨夜赶制的新鲜糕点。
敛烟想着陆郎知自己落难至此,定会早早便赶来,想来可能早饭都来不及吃,于是晚上左思右想睡不着,便去小厨房做了些糕点出来。
以前二人在一起的时候,陆郎便喜爱吃她做的糕点,总说以后若能娶自己为妻,便有口福了。
然而敛烟左等右等,眼见日头高照也不见陆景明的影子,她索性就地坐了下来,断不愿相信陆景明会不来寻自己。
或许是家里有事耽搁了也不好说,敛烟心里这样想着。
午后的山脚有些闷热,敛烟躲在树荫里面翘首不断望着上京城内的方向,终于一个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来人正是陆景明,只见他打着哈欠,身上环佩叮当,衣着整洁,闲庭信步从远处的小道上攀到了云顶山山脚下。
“陆郎!”敛烟眼睛一亮,忙挥手道,她就知道陆景明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陆景明也笑着回应道:“烟儿,你来的可真早,等久了吧?”
敛烟答道:“也没有很久,这是我给你新做的……”
她刚想把手上的食盒递过去,却被陆景明打断了:“你怎么到云顶寺来了?你可知道敛府出事以后我真的是夜不能寐,担心坏了。”
敛烟将如何从家里逃出来,又如何被云顶寺收留等一系列事情悉数告诉了陆景明,眼前的青衣男子越听眉头越紧,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真是苦了你了,你方才说,是谁救了你?静远大师?”
敛烟点头道:“是了,静远师傅和父亲是故交,心地善良,我倒是欠他一个救命之恩。”
“那你以后定要好好还给他啊。”
陆景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敛烟并未察觉异样,而是道:“陆郎,父亲的案子定是有蹊跷,你也知道我父亲他绝不是为了金钱而叛国的人。”
“况且那日指认我父亲的小符,在几日前我亲眼看见他自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