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黄叶,秋烟向晓。
面对此情此景,纵使常秀月心绪凄迷,也不得不赞一声“莫负人间好光景”了。
“八月桂花飘,断肠始娇。”秀月慵懒地斜倚小几,手中诗集翻过一页。
秀月的贴身侍女半夏忧心忡忡,“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奴婢总觉得,小姐最近变了个人似的。”
秀月心尖一颤,重重深宫中,被锁了二十多年,自然不再是曾经无忧无虑的常小姐了。
思及此处,秀月拉过半夏,要她坐下,“半夏,你也知道,陛下要选秀了。”
半夏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担心选秀吗?那奴婢可要猜一猜了。小姐是担心选不上?”
对上秀月的眼睛,半夏迅速躲开,“其实小姐不必担心,金阳长公主那般亲近小姐,小姐又与陛下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必然要雀屏中选的。”
爱不爱龙椅上那位九五至尊,秀月一生都未能给自己答案。
可面上,秀月还是一副与丫头玩闹的模样。“你个小丫头当真的越发的胆大包天了!竟来调侃起小姐来?”
半夏连连告饶,“小姐您可误会奴婢了,这不是奴婢见小姐近日情绪不佳,想要令小姐开怀嘛。”
眼珠儿一转,半夏又道,“对了小姐,您与金阳长公主殿下约好了明日采莲的,可不要忘记了才好。”
金阳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同母妹妹,贤太妃的爱女,一向是长安贵女聚会的宠儿。
与公主的荣耀一样引人注目的,则是公主扑朔迷离的身世。
传闻中,这位先皇显德帝的皇次女,是摄政王与贤太妃私生。
摄政王与贤太妃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在长安城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何况先帝对皇次女不闻不问,与对当今太后所出的皇长女长安长公主的态度大相径庭,不禁让人猜测先帝知情。
秀月嗔怪地瞧半夏一眼,“我自是不会忘记的,半夏放心好啦。”
天高云淡,草色苍茫。
萧启元负手而立,阳光铺撒在少年身上,为他点缀出一层光晕。
金阳长公主捅了捅兄长的胳膊,“哥,我可是把秀月姐姐叫出来了哦,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萧启元失笑,“好好好,小公主,哥一定把握住咱们念念给哥创造的机会,如此可好?”
马车隆隆驶来,萧启元一眼便认出常家的标志,直搓手心。
秀月掀开车帘,在半夏的搀扶下离开马车。
萧启元几步迎上前来,抢在秀月之前解释,“秀月,不是我有意瞒你,实在是——”
秀月本能地伸出手指挡住嘴巴,示意萧启元不必多说。
换做曾经的秀月,必然是不待萧启元解释,便心软地揭过这一层。
如今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裹,秀月鬼使神差地没有开口,静待萧启元下文。
萧启元不见秀月出声,照原先打了多遍的腹稿,磕磕巴巴地讲。
“咱们见一面不容易,若要在宫里,非得兴师动众请来许多不相干的人。我只想见你,秀月,我只要你。”
秀月眉尖微蹙,仿佛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您突然说这种话,倒叫臣女不知所措了。其实您如何做,臣女哪里有置喙的余地呢?”
萧启元愈发确定秀月气他隐瞒,心里藏的事一股脑儿倒了个干净。
“司徒氏毕竟是先帝给朕定下的皇后,母后和皇姐手里的虎啸营还盯着呢,秀月,我不能——”
秀月指甲掐进手心,这位司徒氏可是前世想要了玄云性命的人,如今让她什么都不做,不是常小姐的风格。
“陛下孝敬先帝,臣女不敢妄议国事,便以陛下好友的角度来讲。
臣女听闻雍临郡主个个温柔贤淑,这一代雍临王的长女丽而慧,倒更像陛下的良配。”
萧启元嗤笑一声,“个个贤淑?常小姐,长云殿贤太妃所作所为,朕不信常小姐没有听闻。”
秀月不恼,“陛下可是与太妃娘娘赌气了?臣女曾有幸得见太妃,太妃懿德垂范,对陛下也并非无情。”
萧启元说不上来内心感受。
换作旁人来劝他,贤太妃或摄政王是真心对他好,他定是恼怒赶人;可眼前人是秀月,那便不一样了。
秀月了解他,他渴盼贤太妃的母爱不是一日两日了,贤太妃聪慧却装聋作哑,他伤心不已。
“太妃…想必不愿意见朕吧。”
萧启元回头看看湖边欢快的金阳长公主,眉眼间的落寞愈发掩藏不住。
“太妃心里只有念念是骨肉,我在她那里,从来是没有位置的。”
“太妃娘娘见到玄云那样慈爱,定是疼陛下的。”一句话脱口而出,秀月对上的却是萧启元惊喜的眼眸。
“是你吗?秀月,真的是你吗?”萧启元紧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