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臧玉都在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走上“臧玉”那条道,无论罗秀珍说什么,都不能答应。她要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冷战!要让罗秀珍知道,她坚定不移的决心。
臧玉想着怎么让罗秀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忘了时间。以至于罗秀珍回到家后,看着依旧杂乱的内务和没有半分烟火气的厨房,气笑了。
“怎么,如果不合你意,你还要反了天啊?”
臧玉心虚了一会。
但是想起自己做下的决定,臧玉还是重重地扭过头去。
阴阳怪气地哼了哼,不等罗秀珍反应过来便立马跑回房。
罗秀珍看着臧玉的背影,想骂,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闺女这般孩子心性。
罗秀珍站在原地望了一会臧玉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另一边的臧玉急匆匆跑回房后,嘭地把门给关了。过了一会没听见动静后,又开条缝暗中观望。
不见人影。
只有院子里的大梧桐随着风摇摆着,叶子摩挲着,沙沙作响。
像是在嘲笑自作多情的臧玉。
臧玉关上了门,也嘲笑着“臧玉”。
“你怕不是对亲娘有滤镜,明明这么不在乎你,你的记忆里还都是她的好。还什么嘴硬心软,你简直比我还蠢。”
“都这么明显了……”
臧玉起身喝了口水,咽下喉间的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声推开,与之响起的,是罗秀珍独有的泼辣嗓音。
“吃饭了。”
可能有初夏的微风伴随,显得有那么一点点温柔。
人是铁,饭是钢。好不容易有个健康身体,不能给折腾坏了。退一万步讲,假如“臧玉”突然又回来了,看到她糟蹋了她的身体,不得和她急?
估计又得哭。
还默不作声的。
看着就让人来气。
臧玉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好好照顾……这具身体。
垂着眼睑避开罗秀珍的视线,臧玉自顾自地上桌吃饭。
罗秀珍就更加不说话了。
难言的沉默在饭桌上蔓延,颇有些尴尬。
臧玉吃饭有些慢,再加上饭菜确实不好,就没怎么动筷子。
脑子正在回想“臧玉”的结局,就被突然伸出的一双筷子打断思维。
只见一双粗糙的、筷子头隐隐间蔓布着霉菌的木筷,稳稳地夹住了一大筷子菜,一直伸到臧玉面前的饭碗里。
那是桌子上唯一的荤肉。
其实也没什么肉,只是在一群绿色蔬菜中显得尤其“荤”而已。而罗秀珍这一筷子也下得特别有准头,狠狠一夹,一碟子的肉就差不多都进了臧玉的白瓷碗里。
这也是“臧玉”攒了好久,准备在几天后的罗秀珍三十七岁生日那天做主菜的肉。
没想到今天就被罗秀珍炒了个干净。
满满当当隐藏在韭菜叶子里的肉,香得臧玉的口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出息。”
“不想嫁就不嫁,又没非要你嫁。贺家那混账,偷鸡摸狗、成天盯着大姑娘小媳妇屁股的,当然嫁不得,就是他那个娘,估计是铁了心想让他娶个媳妇好把他分出去。如果你不嫁,名声啥的,就甭想了。贺家那老太婆可不好惹。”
“估计你要当老姑娘了。”
“对了,还有个。”罗秀珍似是随口提起,“陆家的,你也晓得,四个娃。”
“刚刚还在派媒婆朝我打听。”可能是被气到了,罗秀珍说完后冷笑一声,“四个娃,不随军,说是没到随军资格。那就是想娶我闺女当老妈子?还要侍奉那一大家子?做什么美梦呢!”
罗秀珍骂骂咧咧的,将泼辣寡妇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听完她话的臧玉整个人都傻了。
贺家?
什么贺家?
什么偷鸡摸狗?
救了她的不是陆毅吗?怎么扯进了一个贺家?
久违的记忆回归脑海,将臧玉的思绪带回那个落水的上午。
“……”
她好像,似乎,早就穿过来了?就在落水的前一天晚上,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壳子。本来想出去散散步、转一转、捋一捋思绪,顺便避开和罗秀珍这个最熟悉“臧玉”的人的接触。没想到一脚踩滑落了水。
在挣扎之际,看到有两个人跳了下来准备救她。本来陆毅离她更近,但脑子里突如而来的反应让她下意识远离他,转向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
所以,在她迷迷糊糊、生死存亡之际,她就已经改写了命运?只是自己落了水后烧糊涂不记事了?
这次救了她的,不是那个跑了媳妇的陆毅,而是什么贺家的儿子?
贺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