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气球是每年跨年屡禁不止的保留节目,今年中央商场安排了人员在广场严查气球摊贩,大家伙便跑远了些,到北门口来卖。
成簇的各色气球飘在半空,聚成一朵朵气球云,偶有几个不听话的飘着飞走,提早跨了年。
几个小姑娘吆喝道:“十五块钱两个!二十块钱三个!”
另一边,一位大爷声音更大:“来我这买,一模一样!七块钱一个,十三块钱两个!”
去年有人靠卖气球一晚赚了五位数,今年大家都争相效仿。
本想抓住商机狠捞一笔,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供大于求,只能靠打价格战低价抛出来回血。
距离零点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商贩们手上的气球剩下大把,纷纷着急不已。
安且宁被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拉住:“小姐姐,买气球吗?给你便宜点,十块钱两个怎么样?”
他的同伴则叫住林讯:“哥们儿,给你女朋友买个呗?”
他指着街上,激将道:“你看,小姑娘们手上人手一个,你女朋友手上空空的多可怜呀。”
非常恶俗的营销手段,安且宁心道,若是被隔壁营销系的同学看到,他们一定会狠狠嘲笑这两个人。
她无可奈何地挥挥手,示意自己不需要,转头要走,却被两个银光闪闪的东西遮住视线。
是两个爱心形状的气球。
手腕痒痒的,她低头一看,林讯把气球绳子拴在了她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
系结的手法和从前如出一辙。
小时候,安且宁奶奶家附近有一家民生超市,超市门口常年流动着各种摊贩,有的卖烧烤鱿鱼麻辣烫,还有的卖儿童玩具。
安且宁对别的不感兴趣,只爱到卖氢气球的摊贩前东看西看。
那会的气球图案不多,只有青蛙、大公鸡、美羊羊、系蝴蝶结的老鼠,看着也并不好看,花花绿绿的有些俗气。
但如果哪个孩子手腕上系了这样一个气球,他一定会被所有同龄人羡慕。
安且宁她爸有次打牌赢了心情好,给她和林讯一人买了一只大公鸡。
安且宁跟在爸爸身后,每走两步就松一下气球,让它飘高,然后迅速地抓住绳子拉回来。
抓最后那一下前,她打了个喷嚏。
再一抬头,气球飘远了,踮起脚也够不着。
她难过得快哭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要落下来。
只见另一只大公鸡飘到她眼前,林讯把绳子在她手腕上打了个结。
他拽了拽,保证它不会自己跑掉,喊住了安且宁爸爸:“叔叔,我的气球飞走了。”
现在的气球里面灌的不再是氢气,而是更安全的氦气,外表也比小时候的精致得多。
安且宁顺着绳子往上看。
气球反光的银色表面上点缀着粉色艺术字,一个写着“新年快乐2020”,一个写着“l love you”。
“……”
安且宁宁愿系个大公鸡。
中央商场在云仙区CBD位置,周围居民区本来就不少,加上大学城离这里非常近,今天的道路被人流堵得水泄不通。
临近零点,四面八方的人都朝这涌来,想往外走极其困难。
安且宁尝试逆行几次,总是被挤回原处,还有一次险些摔倒。
她放弃了这个方案:“我们跟着他们走吧?”
林讯点点头。
跟着人流缓慢移动到商场南面,巨大的外立面大屏映入眼帘。屏幕上弹幕层出不穷,除了情侣之间的相互表白,就是对自己新一年暴富的美好憧憬。
走到无路可走,他们被人群前后夹击,困在广场边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讯家客厅白色的灯光就在视线范围内,人却动不得分毫。
安且宁这才发现,从哪里绕都是行不通的。不止广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旁边宽阔的马路也被交警封锁,此刻占满了人。
身后源源不断地来人,一道一道挤推的压力从背部传来,又由自己传递给身前的陌生人。
“往前走啊干嘛呢!”一道粗暴的男声在约十米后响起。
十米前是女声尖利的尖叫:“别往前挤了!往后退!往后退!”
安且宁个子小,够不着上层空气,被挤得头脑发晕,脸涨得通红。
她感到自己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拨开,紧接着,浓重的烟熏味儿刺鼻,一个男人领着女伴压插过来:“你们往前走啊!”
她被那股力量迫使着,一头磕上别人的肩胛,眉骨被撞地生疼:“对不起对不起,我被人挤了一下。”
话音还未收回,那一男一女朝前压进,她又被推到另一人身前,被迫和他面对面站立。
熟悉的、香香的洗衣液味儿冲淡了烟臭。
“我头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