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且宁干呕一声。
呼吸不上来,大脑供血不足似的嗡嗡作响,她往林讯身上靠了靠,找了个支撑,把身体的一部分重量交给他,才觉得身子没那么累。
窒息感从喉间上泛,耳边声音消失,替换成持续的耳鸣,眼前出现黑点,它们迅速繁殖,很快攻占视野。
身子一轻,她以为和在电梯那次一样,任务失败,即将返回菜狗驿站,心道一声:“林讯不会真的被踩死了吧?”
没成想,她脚尖离地,大腿却被一只手稳稳撑着。
是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安且宁觉得自己现在至少有两米高。
她猛吸了一口高处的新鲜空气,肺腔顿时舒展,胸口那股拧着的劲终于顺了。
谁成想风水轮流转,差点晕过去的不是林讯,而是她。
良久后,头不晕了,涣散的视线恢复清明,聚焦在广阔人海。刚缓和过来的脸又一下子变红,安且宁拍拍林讯的肩,贴耳悄悄说:“可以了,放我下来吧。”
单手抱有多考验臂力这点抛开不谈,周围这一圈起码有上万人。
安且宁鹤立鸡群的虚假身高吸引了众人注意,他们从不同角度投来目光,看得她面红耳赤。
林讯却道:“没地方站了,坐好别动。”
她一被抱起来,空出来的缝隙就立马被后面的人填上,脚下的确没有丁点立足之处。
远处,大屏开启最后三十秒倒计时,前后左右的人不约而同举起手机,预备拍摄即将飘满天空的气球海。
安且宁用围巾和帽子遮住全脸,附身压低身高,尽可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随着零点逼近,越来越多人加入倒计时,
她听着他们齐声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响彻广场,欢呼声与许愿的呐喊交织在一起,一派喧嚣。然而或许是近在咫尺的缘故,一道声音清晰地闯进了安且宁的耳朵。
林讯说:“新年快乐。”
五颜六色的氦气球霎时占据整片天幕,满载着的心愿漫天飞舞。
它们一点点升高,一点点远去,一点点消散,最终汇入满天星河。
地面上,两只银色气球在空中摇曳,它们被牢牢拴在一只手腕上,没有随风而去。
安且宁认为自己必须回点什么,于是慢半拍道:“生日快乐。”
可能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林讯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悠扬的歌声从广场旁的扬声器里播出,昭示着欢庆结束。
人们开始向周围散去,难捱的压迫感得到缓解,安且宁被轻轻放下,脚掌终于挨着地面。
先前推搡她的一男一女又故技重施从人群中挤出来,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一看,两人背上的衣服被小刀划开了几道口子,鸭毛正噗噗往外飞,雪花似的。
他们却并不知情。
安且宁骂了句“活该”,顺手把口子撕大了点。
走出广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路灯也不如前半段路的明亮。昏黄的灯罩外笼着一层灰蒙蒙的污垢,几只小虫子在上面栖息,仅仅照亮脚下。
安且宁迈过一块坑洼,自顾自朝前走。
“哒哒。”只听身后一阵踉跄的脚步。
一回头,一袭黑影迎面扑来,稳准狠地和她撞个正着。鼻尖碰上某个硬硬的东西,疼得她龇牙咧嘴。
“林讯你搞什么!”她气得炸毛,捂着鼻子嚎道,“——你捂什么下巴?!我的鼻子比较疼好吧!”
先是差点被挤到窒息而死,后是天生丽质的容貌遭遇飞来横祸,安且宁后悔今天没看黄历,挑了个大凶之日出门。
摸摸鼻下,没摸到湿热的红色液体,是不幸中的万幸。
“走路不看路!害人害己!”她两手轮番招呼在林讯身上,狠狠揍到解气才停,“遇上你是我的霉气!”
她留下一记凶恶的眼神,叉腰调头就走,被林讯叫住:“对不起,我看不清。”
依旧是温润乖巧而又诚恳的道歉。
安且宁气消了大半。
她琢磨一番这句话,睨着眼瞧过来,打量半天,在林讯的眉毛下方鼻子上方找着了不同:“你眼镜呢?”
这一年林讯还戴着近视眼镜。
他属于那种从小爱看书,把眼睛看坏了的倒霉孩子,离了眼镜就成睁眼瞎,十米之外六亲不认,能把塑料袋看成狗。
“刚刚挤掉了吧。”他说。
“……”安且宁看了眼他家的方向,考虑半晌,不情愿地伸出手,是一个邀请的动作,“按我说的走。”
手心向上,悬空等待了三秒——这个时间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