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前街连着紫禁城的城门,是进出宫的必经之道。
如今刚至辰时,宫门如天堑鸿沟,里面是紫禁城威严的风光,外面是热闹的市井相。几名侍卫立在侧边,盘查来往的行人。
一辆马车从紫禁城缓缓驶向宫门,欲往观前街而去。
马车通体玄黑,浑无矫饰。车旁婢女只穿着一身简单的宫装,正垂首默默跟着马车。
侍卫眼瞧着这马车不像是坐着什么高官贵人,神情便倨傲起来,“站住!出示腰牌,否则不得出入宫门!”他大步跨近马车,佩剑出鞘挡在车前。
车旁婢女见此并未开口,甚至头也不抬,只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递给眼前的侍卫。
侍卫轻蔑地抛起令牌,可当看到令牌上“青阳宫”三个字时,却倏忽变了脸色。
“属……属下不知是汝宁公主,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恕罪!”
“无妨。”女子声音从车内传来,如清泉击石,泠泠作响,“锦儿,走吧。”
“是。”车旁婢女恭敬应道。
直至马车驶上观前街,侍卫才松了一口气。“上头说近日定远将军回朝,宫门戒严,来往车马都要仔细盘查。你怎得就这么放人出去了?”旁边的侍卫瞧着要胖些,见同伴直接便放了马车出去,不满道。
“那可是如今圣眷正浓的汝宁公主,你要查你且查去。若是一个不当心碍了贵人的眼,几个脑袋都不够你的!”
大盛民风开放,每日都有早市与晚市。小商贩们搭棚子在路两边,卖些小玩意儿,吸引了不少行人百姓驻足。一时间人声鼎沸,满是欢声笑语。
原本集市也不如这般热闹,如今并非和平年代,光是大盛南边的越国便时时侵扰,百姓受战火威胁,总笼罩在阴云下。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久前边境传来消息,定远将军击退南越三万精兵,还俘虏了南越将军。南越称降,割地赔款,承诺十年不犯南越。
定远将军纪璋本出身于书香世家,却酷爱习武。又逢朝廷重武之时,入朝十几年,一路升迁,至三年前临危受命,已是正一品定远将军。幺妹入宫为妃,赐封号为“珍”,其唯一的女儿赐居青阳宫。
南越投降的消息传来后,坊间一时欢欣鼓舞,称颂定远将军功德,视其为转世神祇,是专门来庇佑大盛的。
“定远将军是不是快回来了?”
“可不是嘛,我三姑姑家有人在宫里当差的,说是明日便能到京城呢!“
“真的吗?那我明日可要早早起来迎接纪将军。听说他用兵如神,骁勇善战,都不用他出手,南越那些贼寇就吓得投降了!”
街边几个游手好闲的小伙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谈着近日的大事。
“依我看,紫禁城那位在位十多年了,也没见他做过什么事。反倒是纪将军,帮我们这些百姓狠狠出了一口气,如今我们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旁边一个卖糖人的贩子听到他们交谈,也附和道。
其中一个小伙子听到有人同意他们的话,虚荣心被大大满足,飘飘然说道:“就是,这皇帝的位置,不如让纪将军来坐!”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小伙子发现没人接话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一时间冷汗都冒了下来,“我、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贩子哈哈一笑,“我们都知道小兄弟你只是随便说说,我们不会乱说出去的。”说罢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只是小兄弟也该明白祸从口出。当今圣上如此……严厉,这话若是传到了他耳朵里,你必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自然自然!”小伙子忙不迭点头,心里却越发认同起自己先前所说的了。
几人经过这么一遭,也没了什么聊天心思,随便扯了几句就散了,自然也就没能注意到不远处那辆黑色的马车了。
“锦儿,”马车内女子掀开侧边的车帘,露出一张如画容颜,她指了指那个卖糖人的小贩,“抓他进青阳宫,我们继续去纪府。”
纪府。
比起京城里其他高门,这里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偏僻了些。
车夫经过热闹非凡的主街,乍然进了安静的偏道,还有些不适应。
“殿下,纪府到了。”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从车内探出,随后女子缓缓下车。她身着浅紫缎面竹叶梅花刺绣宫裙,身量颇高,仪态优雅。眉如远山,眸若点漆。
女子便是当朝天子之女,汝宁公主萧颂宜。
萧颂宜立在纪府前,打量着这座府邸。她已经三年没来过这里了,即便这里的主人是她的亲舅舅。
门口正立着一个十分清秀的粉衣丫鬟。见到萧颂宜,她连忙上前。
“拜见殿下,小姐一大早便在正厅候着您了,还请随奴婢来。”
萧颂宜侧目,微微点头道:“劳烦了。”
纪府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不比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