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高门的富丽繁华，这座府邸没有过多花里胡哨的矫饰，反而显得威严庄重。
“殿下。”纪明佳远远看见萧颂宜，笑着迎了上来，“早早便收到殿下说要来拜访的消息，可把我高兴坏了。”
见到来人，萧颂宜眼里也带了点笑意，“明佳，许久未见了。”
纪明佳与萧颂宜差不多的年纪，两人算是儿时玩伴。此时回忆起过去，她露出怀念的神色，“平日里京中各府举办宴会，也不见殿下露面。身为臣女，我也不能随意入宫。现在想起来，上次见殿下还是三年前在学宫……”
“明佳。”萧颂宜忽然出声打断她，面色微沉。
纪明佳倏忽意识到自三年前，“学宫”两个字便成了禁忌，任何人也不能提起。
她忙停下，转开话题：“府中新建了处湖心亭，如今正值春日，景色甚是宜人。殿下若是愿意，不如随我去赏景叙话？”
萧颂宜原本便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问她些话，如今倒是正合意了，当下便随着纪明佳沿着抄手游廊向内走去。
“舅父也有三年未回了，你和表兄可有寄些家书去？”萧颂宜随手拈了朵海棠，状似不经意问道。
“我倒是经常写信给父亲，只是兄长从来不同我一起。他总不见人影，我也不知他都在忙些什么。”
忙着结党营私吧。
萧颂宜在心里嗤了一声。
幼时，她与纪慕青、纪明佳兄妹是最好的玩伴。恰逢明嘉帝在翰林院设讲学，讲师皆是当世大儒。皇子及权贵子弟均在学宫听学，彼时纪璋已是三品中军将军，纪慕青作为其子，自是有资格进入。而萧颂宜也在明嘉帝特许下进了学宫，纪明佳则是以她侍读的身份一同听学。
可惜后来，学宫内发生了件轰动一时的事。明嘉帝震怒，取消了学宫，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自此，她与纪慕青兄妹的关系也逐渐淡下来。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而是萧颂宜有意疏远的缘故。
因为她知道，三年前学宫之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幕后之人，便是纪慕青。
她曾质问纪慕青为何要这么做，那时的纪慕青浅抿了一口茶，轻轻笑道：
“父亲身为武将，明明对陛下忠心不二，却多受猜忌。我不愿如此，便另辟条路出来。公主若是不满，大可向陛下禀明。”
他神色自若，眸中甚至带着些细碎的笑意，就那么望着她，似是笃定了她不会说。
他也确实没错，萧颂宜不敢说，抑或是，不能说。
朝中武将大多桀骜不驯，与文官冲突不休。纪璋为人却明理识法，正直无私，即便是最古板的老臣也对他多加赞赏。就连世家大族也与他结下秦晋之好，送高门贵女嫁进纪家。
因此明嘉帝忌惮纪璋，即便他越来越收敛起锋芒，明嘉帝也总能挑出他的错处。
萧颂宜闭了闭眼，三年前她若当真说了，以学宫之事的影响，足够明嘉帝捏住纪家的错处，即便是将之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舅父向来光明磊落，一心练武，却疏于对一双儿女的管教。纪明佳尚且良善，纪慕青却深谙权术之道，擅于阴谋勾当。
“对了，今日殿下前来，我本想寻兄长一同来拜见殿下，可找遍府中也没见到他。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无妨。”萧颂宜唇角含笑，却尽是冷意。
两人越走着，视线反而越开阔起来了。曲径通幽处，似拨云见日般，一泓清亮的湖水出现在眼前。
正午在即，天光云影倒映在湖中，如一位蒙着轻纱的佳人般影影绰绰。月牙状的湖泊中，有条窄道正通向湖心一处雅致的亭子。
如今正值初春，轻风尚且带着寒意，经过未开的海棠花时，引得花骨朵颤了几颤。霎时间，湖面上弥漫的薄雾也微微散开，如一支轻灵的舞曲。
“府中匠人竟有如此巧思。”萧颂宜微微赞叹道。
纪明佳失笑，“兄长若是知道自己在殿下口中成了个匠人，定是不依的。”
纪慕青？萧颂宜眼中闪过诧异，还未来得及开口，耳边忽然远远传来一句满是笑意的话。
“做个匠人也不错。若是殿下愿收留我进青阳宫侍弄些花草，想来我会更加欣喜的。”
循声望去，一身青衣锦袍的男子漫步而来。眉眼温润，长身玉立，腰间革带处坠着一块碧玉流云佩，随他的脚步轻轻晃动，瞧着倒是真似一位浊世佳公子。
将军府长子，纪慕青。
萧颂宜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纪慕青，眼底划过暗色。
而纪明佳见到纪慕青显然很是惊喜：“兄长你来了？汝宁公主来了，我到处找你也没瞧见你，没想到你在这儿呢！”
接着话音一转，打趣道：“好啊兄长，你居然这么想。回头我便去同父亲说你不想着继承家业，反而要去公主府躲清闲！”
萧颂宜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