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晚风清凉。
架在橘颂脖子上的染血银剑闪着寒光,丝丝鲜红血液沿着剑刃聚集到剑尖,滴落在橘颂肩头。
血滴顺着她薄纱似的衣物渗到她温热皮肤上。
受死亡威胁,感官无限放大。橘颂汗毛倒竖,小山眉都快拧出了一个结。
她今日穿的可是她花光近日所有钱,买来的一身浅橘色渐变襦裙。这脏血染在上面,这身裙装是万万不能留了。
晦气!
橘颂见架在脖子上的银剑迟迟没有动作,思绪难免有些跑偏。
“都听到什么了?”
橘颂身后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长腿微抬从橘颂背后绕到她面前,冰凉剑刃顺着她的脖颈绕了一个圈,留下一根断断续续的绕脖血线。
好一出阎王爷绕脖嬉戏呐!
不过这磁性但森寒的嗓音,着实耳熟。是方才的锦王爷谢逢尔?
那前几日扔披风的人也是谢逢尔?
橘颂虽然被这种极限生死折磨吓的冷汗直冒,双腿发软。但脑瓜子依旧灵光,不停运转。
不过说实话,她真的想给谢逢尔跪了。
只要方才手上的力度稍稍有些偏差,她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小女…小女听到王爷碧血丹心,乃心王室,实在是令人敬仰。”
橘颂晶亮清澈的双眸盯着黢黑的裂缝地面,刮肠搜肚地回答了一句。
她不反驳没有听到,也不承认听到了什么。只是用两个词语表达自己理解谢逢尔的行为,只希望这样可以保住一条小命。
谢逢尔用银剑挑起她的下巴。
橘颂被迫抬眼,一双偏圆的柳眸含情无辜,对上谢逢尔狭长深邃,黑如曜玉般的眼眸。就如猎物对上猎人,在劫难逃。
圆月从云层中出来,清冷月辉洒下,给万物披了一层圣光。吹不停的晚风缠绕二人之间,浅橘裙摆和银白袍角相撞融合又离开。
橘颂垂在身侧的手揪住裙子慌忙移开视线,但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谢逢尔。
他一袭暗纹银白锦袍,香珠银玉带悬在腰腹之间,勾出窄腰宽肩,高挑挺拔身量。黑瀑发丝用鎏金鹊尾发冠半束,衬得脖颈白皙有力,下颌线清晰如刀刻。
面目乍看华贵冷峻,细看却又因为左眼眼尾处的红褐色泪痣,平添几分邪魅妖冶。
周身气质更是华贵无双,傲气凌人的同时却又不失温柔,像夏日晚风,秋日高阳。
橘颂掐住掌心嫩肉,防止自己被美色迷了眼,失了智。
“本王向来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谢逢尔语气平淡无波,骨节分明的大手拉起橘颂柔若无骨的手,细长手指探上她的脉搏,确认毫无内力之后。他又拉住橘颂的手,掐住她自己纤细修长的脖颈,逐渐用力。
他想让我自己掐死自己?!
橘颂用空着的左手不停拍打谢逢尔的手。
脑海里回放走马灯时,她想起胖爷和老太监,一个说他有茶楼,一个说他缺钱。急中生智道:
“我可以到王爷茶肆当免费茶倌,替王爷赚钱!小女茶道手艺尚可,被茶怪胖爷夸赞过几句。北凛城人人爱吃茶,靠此赚钱最为快捷。”
谢逢尔手下力道再度加重,神情阴鸷语气森寒,“你为何要帮我?我又为何要信你?”
他开的茶肆名唤初遇,共六层。
一半是吃茶的地方,一半被皇帝征用,改为皇城司分司。里面全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给他茶楼搞破坏的人。
谢逢尔方才怀疑橘颂是未曾绞杀干净,逃出生天的南祈细作。可如今又不得不怀疑她是皇帝派来的刺客。
橘颂面色涨红,瞳孔涣散,进气少出气多。
不知为何到了死亡关头,她的思维更加清晰。
她明显感觉到谢逢尔对她的敌意不减反增。
“王爷应该能看出来我没有丝毫内力也不会武功。今夜误闯进这里纯属意外,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去问茶肆问胖爷……如若我终究难逃一死,王爷为何不等利用我大赚一笔之后再杀死我?”
她眼眸半阖,细长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她堵谢逢尔缺钱,她更堵谢逢尔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毕竟老太监说他谋反是民心所向。
自古以来能得民心者皆是德才兼备之人。
“哦?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让能有这么巧?”
谢逢尔没有任何情绪外露,但手下的力道却松了不少。
橘颂眼见有戏,直接说出奔进这里的根本缘由,“我被胖爷追着要茶水配方,看见王爷拐进巷子,就跟了进来。”
她对上谢逢尔探寻的眸光,支支吾吾解释,“跟进来是因为……王爷长得像我梦中情人。”
说话间,她身后的草丛传来微小响动。
“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