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先生,你先进去坐。”
孟回注意力都在愁人的死老鼠上,自然没留意到他目光的去向,但那晚在西海岸她连想目垂他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即使被他看到“搞男人”,态度也是淡定坦然的。
她把茶和书法卷轴交给他,捧了一捧花叶盖住小老鼠的尸体,再扫进垃圾桶,洗净手进屋,男人倚坐着沙发,黑色长裤的裤脚往上缩,露出一截冷白脚踝,寒玉般的质地,线条似精雕细琢过,透着隐秘的性感。
孟回打开落地窗,将风迎进屋,家里没什么招待客人的东西,她打起了明前龙井茶的主意,进厨房煮上热水,从柜子深处找到一套全新茶具,拆封洗好后端着出来:“沈先生,你可以教我泡茶吗?”
沈寂听到厨房传出沸腾的水声:“你用的是什么水?”
“就……自来水。”
孟回反应过来,用自来水泡珍品明前龙井,确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稍等。”
沈寂走出院子,来到巷口停车场,从车里拿了6瓶矿泉水回来,孟回看到瓶身上印着“FIJI”字样,也是水中贵族,来自斐济群岛的天然直流水。
水煮沸后,孟回照着他教的手法,先取了适量茶叶放入玻璃杯中,按大约的茶水比例,回旋往杯内注水,扁平茶叶吸了水慢慢舒展,散发出独有的清香。
美人素手纤白,泡茶动作赏心悦目,沈寂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微抬高手,孟回心领神会,高提水壶,热水直冲而下,鲜绿芽叶浮浮沉沉,色泽晶莹剔透,清晰映出桌边斜斜插着的一枝红玫瑰。
孟回捧杯抿了小口,口感清淡,好像没什么味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吗?她刚放下茶杯,齿间回甘,清新柔和,回味无穷,果然像极了春天的味道。
怪不得说,一杯龙井茶,饮尽江南春。
孟回透过浅绿茶水和红玫瑰看去,不觉失了神,男人低眉垂眸,细品慢酌,姿态清矜优雅,腕间的暗绿色手表折射出银光,落入她盈着笑意的眼。
仿佛情景再现,又回到了那个午后,窗边贝壳风铃清脆作响,她和他四目相对,她问:“这茶也有别名吗?”
男人同样低声答她:“浮生若梦。”
浮、生、若、梦。
孟回默念着这四个字,人生短暂得就像一场梦吗?心间似乎浮光掠影地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快得抓不住,水过无痕,只留一片空白,她怔怔地,望着他。
有树阻挡,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并不热烈,男人坐在光影的交界处,微侧身面向她,俊脸似笼着雪山上的朦胧月光,看不清表情,整个人美好得如同一场梦境。
如果没有荒唐的替婚事件,参加完孟昔月和江献的订婚宴后,她将启程前往埃及,预计定居半年。按照计划,她不会来到月见岛,也不会和他相遇。
幸运的是,没有如果。
她还是遇见了他。
如果初次见面是见色起意,把他当做艳遇对象,想来一场不计后果的风花雪月,还击据说有情结的江献,接着是新鲜感和占有欲使然,她千方百计想得到他。可随着接触增多,对他的了解加深,她中了情蛊般,不知不觉就陷进去。
孟回握紧了玻璃杯,某个念头浮出水面:她也许,似乎,好像对他动心了。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品完茶,孟回从包里找出一支录音笔,作为谢礼双手奉上:“沈先生,听岑姨说你睡眠不好,里面有我之前录的白噪音,应该多少会有助眠效果。”
沈寂接过录音笔,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手心,肌肤相触,触电了般,两人俱是一愣,他先移开手,垂在桌下,剩余虚张的三根长指,缓慢地收拢,一起握住了笔:“谢谢。”
“小礼物而已。”孟回拨了些碎发掩住微热的耳根,抿着红唇,欲言又止,“还有一件事,沈先生,你能借我点钱吗?”
最初在柏林留学,她爱到处乱跑,旅行看展听音乐会,包吧请同学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兜里的钱有多少花多少,当时父女俩闹了矛盾,她爸给的银行卡从未动过,等积蓄花光,不是没有过囊中羞涩的困顿时候,再艰难都靠自己挺过来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借钱,要不是想着和他有借有还,她不至于走这条捷径。
沈寂轻抚着茶杯:“你需要多少?”
听他语气,好像借10个亿眼都不带眨的,也是,作为top级别的资本家,财大气粗,估计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孟回心念一动,试着狮子大开口:“要不,先借1亿?”
“可以。”沈寂点头,瞥了眼手表,轻描淡写道,“但你要给我提供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并交待清楚每笔资金的动向。”
孟回投资项目大多是随心所欲,凭着直觉,看中什么投什么,运气还不错,赚了不少钱,听到要写条条框框的计划书她就头皮发麻:“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