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其他许多零零碎碎的事,见缝插针般填满了她对他的回忆,总在她最怨的时候时不时冒出头,搞得这份怨念顿时不伦不类。
若真如许茗帆所说,是利用她,她站在这被好好珍视着的院子里,突然觉得有些荒谬,那现在是在做什么呢?她根本没有能被利用的,为何连她家旧宅这点细枝末节也要顾着。
那种矛盾感愈发强烈,他到底是什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想,即便他就那样大大方方站在她眼前,也跟带了面具一样,让人看不懂,看不透。她想见他,将那张面具揭下,看看底下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她哪儿都没法去,从艾敕山来到大奂,已是她能做的最大努力。她的目所能及,暂时只有这间宅子。
她缓步上前,迈上台阶,摸了摸房门上的锁。出乎意料的是,十年过去了,锁上却没有什么锈蚀痕迹,样式也似乎跟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施晚顿觉奇怪,回头问道:“这个屋子,你们有重新换过锁?”
“怎么可能,”猴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人住的老宅了,给它换锁作甚。”
她心思急转,突然看向一墙之隔的许宅,眉头微蹙;“隔壁那间宅子,如今有人吗?”
“早就没人了。邻人说是好些年前突然来了一批暴徒,他们闯进那宅子,掳走了小孩,杀光了大人。此后再没见人回来过。”
“可进去搜过?”
猴子颔首:“我们到了后,大人命我们秘密搜查了隔壁屋子,只可惜一无所获,于是便来到这一间。”
施晚自进门开始就问了一大堆,他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此时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两间宅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施晚:“那是许家的旧宅。”她一开始想来大奂,便是觉得许家旧宅在这儿,许茗珘的秘密很有可能就在此地。
但她未想到许家居然会遭此大变,还听说了一个与本该死去的许茗帆特征相似的人。这潭池水越来越混杂,她往里头瞧,只能觑见自己迷惑的眼。
施晚沉吟片刻,回头看着那明显比门要新上不少的门锁:“这间没有搜过?”
这话是明知故问了,整个宅子整整齐齐,完全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甚至连门都是关着的。
她抬手一指,斩钉截铁道:“砸开它。”
此言一出,院中所有人都投来惊异目光。
“这,这怎么行?”猴子一个头两个大,“大人明说了不能随便动此屋的陈设。”
施晚微笑:“无妨,这宅院是我的故宅。”她朝猴子伸手:“若你们不方便,那借我把斧子,我自己来。”
“您说笑了,我来我来。”话已至此,开不开门自然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哪能让她动手。猴子终于知道这儿为什么不让人乱动,原是宅子的主人不一般。
众人掩着口鼻看门被打开,奇怪的是,并没有预料中扑面而来的灰尘,只有些细小颗粒在光中打转。施晚眸光微动,果然如此,尘封十年的屋子怎么可能如此干净?定是有人近日曾进来过。
“既然隔壁屋子一无所获,不妨搜搜这间。”她往里看了看,意味不明地笑道:“免得被鸠占鹊巢了,我还懵然不知。”
狸归最先反应过来:“您是怀疑……有人料到许家宅院会被搜查,于是事先做了防备,用隔壁这间空宅暗渡陈仓?”
施晚轻轻点头:“我的猜测是这样。”她迈进屋子中,目光四下打转。
屋中陈设并无大变,桌椅上积着层淡淡的灰,桌上摆着的花瓶也蒙了尘,只那卷被蜡封着的长信筒纤尘不染。
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施晚皱了皱眉头,小心隔着衣物戳了戳,信筒在桌上滚了几圈,啪嗒掉在地上。
这只是一个寻常的信筒。施晚将其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封信。
她只展开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信上只有一行字:欲知赐婚缘由,今晚子时独身前来,与在下桥上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