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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4)

北风呼啸,白雪皑皑,村里的深夜仿佛有鬼魅一般。家家户户都隐没在那刺骨寒风吹来的黑暗之中。

在这无人、无光、无声的昏暗中,忽然传来了木板相互敲击发出的沉闷声音。那声音略有些迟缓,就像是老人接不上的呼吸一般,又闷、又慢、又挠人心肝的难受。

然而,这些许声音好歹是真的唤醒了一个人,王婉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手脚都是冰凉的,好像早就没了知觉,还没缓过神便打了个哆嗦。

那沉闷的敲窗户的声音来自王婉对面不远处,在屋内一片昏暗中,隐隐从那敲窗框的声音里透出些虚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啜泣。

她微微一愣,猛得坐起身连鞋也顾不上穿,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谁?怎么了?”

等到走近些,她才借着油纸窗外白雪映照的天光看清楚那昏暗中的凄楚。

一个年轻男人仰面躺在不足身形高度的竹板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被褥,边角漏出些发黑的棉絮。他似乎瞧见了王婉,身体跟着颤抖起来,仿佛是要大哭一般。

然而他张开嘴却连一声咳嗽也发不出,那满脸的委屈恐惧最终居然只凝在眼角化作些许湿意。

这人已经没有力气哭了,纵然委屈到了骨子里,却连挤一滴眼泪的力气都不剩了。

床边的王婉愣了愣,立即坐到男人身边,将手递给他,随即本能地叫出一个名字:“阿瘦!”

王禅穿越到王婉身上醒来的一瞬间,曾经的记忆如浪涛翻涌而来:

她眼下穿越的女子名为王婉,字惠仪。王婉祖上乃是前朝太师,其曾祖父王玉为当世不二之才,然而王婉祖父、父亲、兄弟却留恋声色犬马、又好博弈,很快便输光了家产,沦落成这清风山下秦家庄的一户普通农民。王婉与家中男子不同,她自小便胸有大志、腹有经纶。但是无奈她一介弱女子,又不能读书致仕,又不能建功立业,除了恨自家男人不争气,她又能做得了什么?

不过好在王婉有一个意中人,姓秦名沛,字尚德。是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聪慧读书人。秦沛虽出身微寒,却生得丰神俊逸,身形高大,颇有世家遗风,据他所言,秦家祖上曾也是做过侍郎,侍奉御驾之前,也颇是个人物。王婉心中暗引为知己,只当这秦家庄唯自己与秦沛为不凡之人,只不过生不逢时,命途坎坷才虎落平阳。两人时常吟诗作对、谈论古今大事,引经据典,好不快活。这十里八乡看着他俩这般特立独行,都笑王婉今后是要做状元夫人的。这些调笑打趣王婉面上嗔怒,心中却深以为自豪——她总觉祖上仕宦大家的梦要在自己这里延续了。

秦沛赶考前,王婉将自己私藏的六两纹银尽数交给他:“这钱财今后是我攒着做嫁妆的,先交给你。”秦沛感动得眼眶发红,两人在村口私定终身。

然而等到秦沛再回来时,他确已经是进士老爷,可乡野村妇王婉却不是他身边的进士夫人——秦沛娶了刘江县县丞之女,一跃成了官靴高马的贵人,绝口不提王婉与他昔日的情分。

王婉郁结于心,脾气愈发古怪暴戾。就在这无依无靠万念俱灰的时刻,她的父兄却又给了她最后一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兄四人为了十五两银子,转头将王婉卖给一户贺姓的地主人家,给这家的一个唤名贺瘦的儿子做媳妇。

贺家本也算秦家庄名门望族,然而贺瘦却没享受到半点富贵。他本就是庶子,加上身体孱弱,怯懦而寡言,不得喜爱。三九寒天,贺家围在一起烤火,他却要和家奴一起去砍柴,连混得好一些的家仆都能欺负他。

嫁给这么个怯懦病弱、不通文墨的男人,这仿佛是对王婉高傲孤决灵魂的最后一击。

贺瘦被贺家赶出门,只分到了一间茅草屋和一亩三分旱地。王婉看着他不成器的模样,便像个雕塑坐在桌边,也不与贺瘦说话,也不做事情,也不读书,仿佛心如死灰一般。

如此,便已经过去半载了,幸福喜乐的人家更加幸福喜乐,饥寒交迫的人家更加饥寒交迫。县丞女儿的肚子鼓了起来,贺瘦则真的瘪成了一张纸片。

王婉坐在贺瘦床沿边,用自己冰冷的手搓了搓男子只剩下皮包骨的干瘦手背:“阿瘦,你……你别说话,我先给你弄点热茶喝一喝,等太阳起来了咱们就去看医生?”

四下一片蒙蒙的昏暗,也看不清有没有茶碗。

王婉无奈,轻轻松开贺瘦的手,转身就开始找炉子:“炉子在哪里?我先点个火,你身上太冷了,这不行。”

贺瘦歪在榻上,似乎是有些茫然的。好一会才勉力提高了声音:“别找了!炭火早就用光,只剩些柴,但是这个季节也点不着……”这一句话没说完,他又扶着床沿咳嗽了好几声,身上不觉竟然温暖了起来,整个人仿佛查不着冷一般,“再说,我身上热得很,用不到炭火。”

王婉诧异地望向屋外飞雪,又看着衣着单薄的贺瘦,忽然想起之前视频里曾经科普过,冻死的人死前总是会感到格外温暖,甚至好多人会不自觉热得把身上衣服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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