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晦暗,人声悄静。
还不到安寝的时间,姣姣的清辉下,傅潇潇独自在院外徘徊。
丫鬟归红远远地跟着伺候。
营中之事已经安排妥当,毕竟是第一次带兵,傅潇潇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雨是两天前下的,青泥小路上仍然泛着湿潮的气息,清新明净的空气让傅潇潇惴惴不安的心绪渐渐稳定下来。
穿过枝叶扶疏的梧桐树,绕过廊房,傅潇潇在一处茅草房前停下,窗没有关严,昏暗闪烁的灯光从屋内透出。
房中两道声音传出,一个温润,一个喑哑。
傅潇潇心下好奇,从窗隙向内望去,借着昏暗的灯光,见楚辞远正坐在炉前,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朝炉里扇着。
炉上的粗陶罐中煮着药,翻滚的药汤“咕嘟咕嘟”冒着白汽,缕缕药香随着飒飒秋风飘散到窗外。
一个脸上堆满皱纹的精瘦老者坐在草榻上,对楚辞远道:“前儿我还担心小姐会为难你,没想到你这么本事,没多大功夫就被放回来了。”
“多谢老伯关心,都是误会,也没多大事。”楚辞远微微一笑。
老伯:“你以后不刷马了吧?”
楚辞远:“不刷了,这些日子多谢您老照顾。”
“你这小伙子还挺客气,你上手快,我也省了不少力啊。”老者爽朗地笑着,脸上顿时笑出了一朵菊花:“你是不以前做过马夫啊?”
楚辞远微微一笑:“差不多吧。”
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傅潇潇故意放重了脚步走进来。
老者见是小姐吃了一惊,忙忙地起身告退。
楚辞远慢慢起身,凝视着傅潇潇温和笑笑。
“咳”她清了清嗓子,环顾四周。
残破的屋子内,已不能只用简陋来形容。
墙角只有一套腐朽得快要散掉的木桌木椅,窗下一张草榻,榻面铺着一张草席,下面垫着茅草,算是容人睡觉的地方。
凉风从残破的窗外刮进来,吹得草席垂落的边沿左右轻摇,像极了他飘摇落拓的处境。
傅潇潇轻轻打了个哆嗦,把衣襟紧了紧,好看的眉形微微蹙起:“怎么不换个地方住?”
她已经许诺了他,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傅忠说。
而他除了要些药材,却什么都没有再提。
“啊?”他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顿了顿才道:“这也挺好的。”
他答得浅淡,好像真没有觉察出这有什么不好。
傅潇潇负手踱了几步,把屋里又打量了一圈,饶有兴致地问:“这怎么能称得上好呢?”
“听风席草,这亲近大自然,也别有一番滋味啊。”楚辞远清俊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淡笑,神情中带着些微自嘲。
她听了这话“噗嗤”一笑,眉眼弯弯,愉悦地道:“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傅潇潇又踱回了草榻跟前,理着裙裾坐在屋中唯一可坐的榻面上,两脚垂在榻下边晃边说:“你真没什么想要的,有的话可以直接跟傅忠说。”
楚辞远揭开陶罐盖,正探头向里看,闻言抬眸正色道:“确实有事相求,只是此事傅忠做不了主,还望将军成全。”
她挑眉,“什么事?”
他恳道:“家侄患病多日,只有千年灵芝可救,不知傅将军可否割爱?”
傅潇潇眯起眼睛,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有灵芝?”
三年前,楚珏确实送过她一颗千年灵芝,因是难得珍品,至今未用,可是他又从何而知?
月华如流水泼溅,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霜华。
楚辞远没有回答,只目光柔和的落向她,黑白分明的眸中,透着对亲近之人特有的信任和期待,宛如理所当然她会应允一样。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心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亲切感,终是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是救人,我答应你便是,不过灵芝贵重,总要等解了围才能给你。”
说到此处,傅潇潇弯弯的柳叶眉又蹙了起来。
“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柔和的话语带着安抚轻轻浅浅的落入心间。
木柴在炉中“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把他苍白的脸色烘出了几分健康的红润。
隔着粗陶罐上蒸出的濛濛水汽,恍惚间,他面上的神色温柔若水。
她心头一颤,睁大眼睛再看时,眼前人又带上了那副云淡风轻的面具。
傅潇潇揉揉美眸,以为刚才是错觉,暗暗一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她颓然道:“我真恨自己做不了主,平时没机会去疆场历练,现在只能干着急。”
“将军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谁能一直随心所欲的。”
温润的嗓音像一股细细的暖泉,细细碎碎地抚慰着她烦乱的心。
楚辞远又